虞歸塵看得一怔,再看那中間立有一阿羅漢,打量半晌,對成去非道:“伯淵,你說這阿羅漢的神情,是悲是喜?是哀是樂?”
“他已經老了,伯淵。”
成去非一麵放下袖管,一麵走出門來,迎上他,略略一笑,方要開口,虞歸塵已笑道:“你我好久未曾去夕照馬場,本日氣候還算惱人,不如出去走一走。”
“父親。”
莊園中的事,虞歸塵雖甚少留意,卻還是辨出他的聲音來,遊移問道:“留白叔?”法秀勉強一笑,見虞歸塵不住打量本身,知他定要起狐疑,遂往四下裡看了兩眼,道:“公子有話還是問大人罷, 老奴不便久留, 告彆了。”說著竟真的倉促讓禮,就此去了。
這世上的事許真無啟事,真無成果,不過隻要個結局罷了。而眾生的這一世,是繭,是蝶,不到最後一刻那個又能曉得?
大司徒喉間滾湧出一陣長吟,默了很久,緩緩起家,將手悄悄置於虞歸塵肩頭,似有若無地點了兩下頭,聲音裡已儘是衰老怠倦之態:“靜齋,是我讓你難堪了。”
這玉佩他戴的年份久了,細心一想,恰是十六歲初識成伯淵那一年,家中拿所得上好的羊脂玉請江左最好的雕玉徒弟打磨所出,十餘載光陰竟失得毫無聲氣,就如許一點點泅度過工夫大潮來了。
“是冬郎返來了?”大司徒略帶慵倦的聲音從裡頭傳來,虞歸塵回聲而入, 將藥畢恭畢敬端呈疇昔, 方漸漸退身立於一側道:
成去非一時犯難,倘是尋不到那煙雨,琬寧又不知如何傷懷抽泣,隻得交代道:“務必找到她,帶到家裡來。”他忽想起一事,思惟半晌,遂道:“你去雞籠山一趟,看看能不能找獲得那女孩子。”趙器非常不解,卻也趕緊去了,甫一出門,竟見福伯正談笑晏晏號召著虞歸塵,他因知些內幕,現在見著了虞歸塵,渾身高低不由自主不安閒起來,卻還是忙上前躬身見禮,待虞歸塵跨進府中,趙器凝神望瞭望他那一襲非常近似顧曙的清雅背影,略一恍忽,才拔腳牽馬去了。
虞歸塵回身失力一笑,未置可否,悄悄跨上馬背,道:“伯淵,你說,我們老了會是甚麼模樣?”
“伯淵你看,它這紋理,跟人的掌心倒相合,”他掂在手中細心瞧上兩眼,繼而輕歎,“這紋理就好似人的命數,看似混亂,實則端方,皆折逆不得。”成去非無話可應,遂無聲點頭,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句:“你那傷可要緊,我怕震著你肺腑內裡,歸去還是請大夫來看一看。”虞歸塵點頭一笑:“成伯淵這是小瞧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