敕旨一出，底下那一眾打賭壓寶似的官員，皆一副料想當中神情：烏衣巷至公子雖有毀傷，失掉財路，但洗清懷疑，短短半月便得以重回廟堂，還是那高高在上的驃騎將軍。百官未曾假想的倒是，朝會這一日夜色下來後，最為煩惱的便是當初幷州戰事押糧官李清河，早已轉職，在得聞成去非複職歸朝時，忽聞府中人來報：“大人，外頭有客……”李清河皺眉直襬手道：

在瞭然此點以後，東堂之上天子敕旨天然格外“開恩”：蔣北溟雖無商者乾政之嫌，卻成心以自裁沽名釣譽，另有為商期間利慾薰心剝削無厭，仍為罪不淺。罪人身故，遂既往不咎，以示天恩浩浩。至於彈劾者進讒誣告，欲壞國之長城，事情來龍去脈，幷州有司務必徹查再報中樞。

李清河頓時麵如死灰，深深吸了口氣，方問道：“那，敢問顧公子徹夜拜訪，是甚麼意義？”顧曙笑了笑：“我是何種意義不要緊，要緊的是子恰是否願聽我一言？”

“不過子正夙來氣度寬廣，這些事既已疇昔，想必也早已不放在心間。”顧曙幽幽一歎，“但麵前事，子正不管如何是不能不放在心上。”李清河聽他還是這般無事人丁氣，終忍不住起家，深深作了個揖：“還請顧公子明示吧。”

李清河仍然魂不守舍，耳畔起落的還是顧曙那字字句句，隻聽那家仆的聲音忽而大得很：“大人，是烏衣巷的至公子，請不請？”

見他語無倫次，已然失態，顧曙笑著歸位，道：“子正不是怕死之人我曉得，但聽聞子正長女已到及笄之年，季子則還是總角稚童，夫人現在又懷妊在身，是否能受得住一絲半毫風雨，子反比我清楚。”

“這就對了，子正，”顧曙還隻是嘴角帶笑，“你我皆怕此人啊！”李清河又是一怔，顧曙反問道：“不是嗎？幷州的財神已死，中樞府庫匱乏，給不了幷州甚麼。現在不但是他，你說幷州那邊天高天子遠，刺史府的人要如何查這事？”

“大人，大人，又來客人了！”

他並不等李清河答覆，已持續道：“所幸，他咬也隻能咬到你這一層，但既咬到你這一層，廷尉署的短長，子正可曾領教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