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衛“啪”地一聲合了點卯簿,小步跑來大聲道:“全都對得上!”
阿大聽得無以言對,卻還是迷惑:“那倒也不必如此實心眼,這一回回送來的東西,可都不摻半分假。”劉野彘聞言抬首朝遠處天涯瞭望歎道:“這便另有彆的一層了,他此人資質聰慧,常日也是個愛好風雅之人,你看他那副衣不沾塵的做派就知,他這類人,心底還是想走宦途的,無法生於商賈之家,命裡由不得他,至公子上回請旨給他討了個散官,我聽聞那身官服,也不知是不捨得還是為何,擺在家中供著的。之前彆人在建康,朝廷讓他包稅,各路人馬剝削得短長,他舍建康而至幷州,怕也是不堪忍耐,好歹在這裡,不消吃力周旋。此民氣底未免就冇存著些誌向,現在也算經心為國事了,至公子天然不會虐待他。”
一世人垂垂被劉野彘這番慷慨陳詞激起得熱血沸騰,人群中便斷續交頭接耳起來,劉野彘打了個眼色,一旁副將按劍出列正色道:
劉野彘似是對勁地點了點頭,麵前皆青壯男人, 雖是放逐, 吃些苦頭,卻也不至於到就此送命, 烏泱泱幾千人,悉數送到幷州來了, 劉野彘早於同成去非私家來往函件中提早曉得, 現在拍了拍大腿, 利落起家,一麵巡迴,一麵沉聲道:
彈章寫的一清二楚:其一,富商蔣北溟於鳳凰五年夏私行犒勞天子之師,用心叵測。其二,幷州事畢,蔣北溟與幷州虎帳都督等高官來往頻繁,暗裡供糧及各精美東西駿馬,幷州部眾亦有經商不軌之事。其三,幷州一部將領多由驃騎將軍保舉,有失策之罪,如此三條,請聖天子明鑒徹查,以絕肘腋之患。
“爾等本該早做刀下鬼,可知是何人將爾等送到幷州來的?”
阿大聽得一知半解,不再多想,問起來那幾千流犯的事,兩人才又一同往軍府中去了。
但無一例外處,便是此事事發實在過分高聳,乃至朝堂高低,彷彿無一人不錯愕,獨一當事者成去非現下就立於旁側,麵上安靜,倒無蹤跡可尋,世人隻猜烏衣巷的至公子,倘真還要一二分臉麵,當自求奪職回家待參,冠摘人默,此事到底內幕如何,隻怕成去非竟也被打得措手不及,不然,這份彈章緣何能於本日光亮正大入百官之耳?
幷州的春意雖比建康來的遲些,但並不會缺席。軍府外長而闊的平台上,一聲接連一聲的點卯聲迴盪不止,劉野彘就坐在火線中心, 一雙胡靴儘是灰塵, 他一腳搭在另條腿膝頭,手中把玩著根烏黑馬鞭,陰沉沉看著這一眾已烙上罪囚印記的僧徒,這些人多來自江南,見慣漁夫小橋,平生第一回破涉至此,衣衫襤褸,惶惑不安, 放眼望去, 癡癡傻傻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