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大人來了!”外頭小吏忽一聲高報,慎重頓時如釋重負,朝門口望去,見吳冷西進得門來,忙對成去非道:“下官來執筆吧。”說罷自發退至一旁入坐。
“賀琬寧本就是殿下的陪嫁,於臣,是理所當然,殿下這是拿她紆尊降貴自比麼?”成去非語氣透寒,“她奉養臣,天經地義,殿下莫非覺得比丘奉養您,也是天經地義?”明芷不肯再辯白,反問道:“是真的,你又能奈我何?”
就比如現在, 殿下在抄完第十五遍《法華經》時, 不等芳寒過來清算, 便有小婢女出去通報:“至公子想要拜見殿下。”未乾的筆墨纏綿著不散的香氣,一樣映著仆人未乾不乾的芳華的心。
“你要殺了他?”明芷手底動了動,第一次牽他的手臂,成去非轉頭:“殿下捨不得?臣勸殿下再把《四十二章經》多抄幾遍,看可否真正潑滅了愛=欲之火。”他規勸得彷彿帶實在足誠意,明芷忽就悄悄一笑,緩緩搖首,“何為愛=欲?是見一小我便覺歡樂麼?你常常見到她,很歡樂麼?”
芳寒進退兩難,覷了一眼,僵立在側一動不動。成去非隻覺屋內濁氣逼人,轉頭一看,窗子是緊閉的,內裡日頭甚佳,秋高氣爽,而這一室稠濁著說不出的腐木味,鐵鏽味,黴變味,陰霾如民氣。許隻是他腦中勾畫的這一出讓人難以忍耐的氣味罷了。
“隻要殿下說得清楚,臣天然會信殿下。”成去非早已抽手,俯身撿起帕子遞給她,“殿下想好了?”
“人留在廷尉署了?”
全部樵風園都充滿著式微的,腐朽的, 而又寒意徹骨的味道, 固然這座園子幾年前並非如此情狀,婢女芳寒則風俗了整天在此處瑣眉望天,杜口不言。她的芳華, 她仆人的芳華,皆在此同那些令人不快的氣味浮沉於此,毫無生天可遁。
“方纔的話,你情願如你所想,我也冇有體例,”明芷頓了頓,“隻是,男歡女愛,於他,又有何錯?你不也喜好?”她並無調侃,反倒顯出一片真正的慈悲來,事不關己的慈悲。
明芷咬牙凝睇著他:“成去非,你本日僭越至此,到底想要做甚麼?”成去非微微躬身,見禮道,“殿下折煞臣,臣連殿下想做甚麼,做過甚麼尚且不知,臣又能做甚麼?”明芷明顯怒極,嘴角模糊抽動,那兩道緊貼的紋路似有若無閃現出來,成去非打量偶然,纔想起先帝也是這個模樣的,起火時,騰蛇入口,說不出的衰老式微。但殿下分歧,殿下尚芳華,遂於冷、怒異化中不乏麗色,殿下生的是這般美,白雪玉照,不必天家的身份支撐,不必人間各種裝點,她是奪目的美人,男人當拜倒其下昂首稱臣,毫無事理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