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去非便聽著這雨聲假寐偶然, 忽一個激靈醒來，奪身而出，麵前氣象頗讓人欣喜, 雨總算停了。隻是那風經這場雨的浸淫, 似是蓄飽了水分, 吹在臉頰上，很有些黏濕之感。

胡人既已大亂，司其敏捷喊道：“發訊！”一聲哨響以後，一時候草木四周埋伏的那一隊祁軍馬隊傾巢而出，為首的胡人將領於這間不容髮的一刻，死命提韁，四下張望幾眼，才欲從火線突圍出去。隻此半晌工夫，夕照鐵騎中名喚劉野彘的小都統縱身一躍，攜了三五人馬包抄而上，數個來回，便把此人砍殺落馬。

其他人雖對這胡人少年多有思疑，多有警戒，但因大將軍成去非用人目光向來精準，心中雖有設法，卻不好明說，現在也隻能靠這少年辨聲析敵。

局勢緊急，成去非算著雨過晴和，大河對岸的渡口，怕是也在計算著時候，待眾船次序井然，順勢而發之際，那半輪薄日忽突破雲層躍出河麵，映得四下波光粼粼，成去非立於船頭，戰袍被淩虛長風颳得獵獵作響，趙器立於他身後，心頭始終盤亙著一事，不好問出口，那便是一向視為貼身親信的騎虎帳，現在倒是由虎威將軍所領，自小口渡解纜……

麵前一戟忽而落下，成去非倒是兩手空空，腰間唯剩刀鞘，環首刀於方纔那一亂中早不知被拋至那邊，成去非雙目一沉，徒手去接那槍，對方較著有一瞬的愣怔，成去非便於這頃刻間奪了先機，手腕反向一收一送，尖頭自胡人脖間貫入，一股血漿瞬息噴湧而出，直濺了他滿頭滿臉，那人終歪身上馬，成去非一個猛力抽出這長矛，回身朝那道鋒銳殺了疇昔。

“投大河，”成去非連眼都未曾抬，隻另叮嚀，“算一算我軍死者多少，傷者多少，死者入土為安，傷者及時醫治，再檢察下兵器磨損環境，等到差未幾，就持續趕路，”說著丟了個眼風，馬上有人把輿圖鋪展在他麵前，成去非細心看了半日，方搭手遠眺，“五裡以外，有一處宜安營紮寨，雄師到那邊去。”

“大將軍！”司其等一世人目光尋到他後，紛繁上馬，疾步上前抱拳見禮，見成去非裸著半個肩頭，不由失容道，“大將軍受傷了？！”

話雖如此，成去非卻不得不斷滯半晌，此時手中儘是順著刀鋒流下的光滑鮮血，幾近讓他把持不住刀柄，成去非隻得攥緊環首刀朝“燕山雪”兩側來回蹭了幾把，疆場瞬息萬變，也就在現在，胡人看準機會，一刀刺向“燕山雪”後臀，“燕山雪”頓時吃痛狂叫，成去非未曾防備，竟被重重甩上馬來，翻滾出老遠方得起家，一旁高立見他忽從馬背滾落，驚得一身盜汗，也顧不上去尋那疾走而去的“燕山雪”，趕緊號令部屬勻出一匹馬給他，成去非一個箭步而來，踩蹬上馬，正於其間，後肩又是一震，心知有彎刀砍中了此處，卻並不覺疼痛，大抵鎧甲還算可靠，並無大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