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伯淵實在年青,年青到讓他們這一眾老臣產生錯覺:年青人不過想搞些彆樣氣象,總要推陳出新,來標榜他們與老一輩的分歧,但是就在現在,麵前的年青人,卻讓已知天命的溫儀真正體味到烏衣巷的至公子身上所帶來的無儘寒意,讓他俄然間就明白:年青人要的毫不是大要,年青人亦是貪婪的,要的更多,且毫不止步於淺嘗輒止罷了。
“時人所願,不過腰纏十萬貫,騎鶴下揚州,大人現在可謂得兼美之好,可大人仍要說這地步是為樊籠,倘大人真意欲返天然,出十丈軟紅以外,長輩倒有個彆例。”
“可惜,江左的水,現在不是太清的題目,而是,”成去非把手中餘食一下擲儘,這才冷冷續道:“它已是太渾濁,一樣也留不住魚。大人杞人憂天了。”
身後溫儀趕到時,見成去非正凝神而視,遂笑著上前道:“高朋來訪,有失遠迎,伯淵勿怪。”
家仆聽談笑道:“回至公子的話,是真的,說來也巧,我家大人方纔正在觀鶴,傳聞至公子來了,想必這會應在聽事相候了。”
那邊笙簫不竭,溫儀卻已略感心煩,回身喊來一婢子:“讓他們停了吧。”說完對成去非笑道,“偶得閒趣,已彌足貴重,當下我還不敢期望酒杯隨波常伴於身。”
而烏衣巷中, 顧未明一案收鑼罷鼓,隻是坊間傳聞卻日漸流出。或雲那顧家主事者如何急火攻心,就此挾恨,至於挾恨於誰, 一時倒說不清楚;或雲立室至公子乃殺破狼命格,終是要扳連全部烏衣巷,雖傳的煞有介事, 但是隻需細想, 立室至公子現在父母雙逝, 曉得其詳細出世時候的,也不過家中杳娘福伯等老一輩人罷了,如何推演出此般命格?又有詫異民冤得雪,世家遭殃之罕事;更有操心顧六公子那一眾美姬妾巧伶人的,不過打趣一句“反正落不到你那床頭去!”便轟笑而散。而東堂之上百官,卻清楚隨之而來的籍冇產業纔是關頭處。雖有天子憐憫其身為勳貴以後,命獄中自裁,亦示人以慈,不扳連光祿勳大夫顧勉半分,顧未明妻兒等皆安然無事,然其莊園奴婢僮客則一概充公。世人再思惟官倉一案,天子如何下旨,斥百官之貪墨,恨百官之無狀,使草民皆知君之明,國之不國,天然是非君之過,官吏之過也,民怨可消矣。檢其家,冇其財,民怨息,頌聲起,宮用足,千古帝王之術,莫過於此了,世人思及此,不免有諸多竊語私議。
“如此佳句,唯如此高潔之物可配。”成去非一笑,舉目望瞭望四周,“大人居於此處寶地,怎會是塵網樊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