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去非出禦道以後,特地下車行至高處,扶著雕欄不由回顧望向傍晚當中的司馬門,俄然就想起幾年前深冬政變時本身對那三千死士的一番話:
成去非微淺笑道:“大尚書不遺大小,睹微知著,君子見始知終,禍無從起,此思慮之政也。”
而後死士們紛繁跪地發誓的聲音刺透暗夜,至今言猶在耳。而那些人,有一些被去遠帶往西北,有一些仍蟄居禁軍,有一些則遠走高飛,忘情江湖,總歸是各得所願。
成去非冷冷回道:“那麼世叔現在應能體味莊氏伉儷表情,他的兒子是珍寶,彆人的兒子就是草芥麼?將心比心,各得其平,今上賜顧未明他殺,而不是斬立決,已經是體恤他顧家的顏麵。”
本日唯有一句,凡是禁止者,你們殺儘便是。
成去非半晌無言,站了起來,剛一回身,忽聞顧未明又道:“阿誰賀琬寧,到底是你甚麼人?”
成去非反問一聲:“司徒大人如何說?”
顧未明微微昂開端,眼中光彩重現:“其一,鳳凰元年,荊州許侃的長史緣何能與大將軍家奴衝崛起來,你可知?許刺史到底被何人所刺殺,你又可知?”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成去非忽想到這一句,心下雖並不在乎,卻道:“他要還是些荒唐之辭,你不消替他傳了。”
鏽蝕的鐵欄,陰沉的屍氣,暗澹的微光,和著間或傳來的死囚抽泣,交叉成一幅流膿的畫。視窗太高而狹小,這裡長年一絲風也進不來,眼下時令,乾冷生硬的腐壞氛圍讓人憋悶,約莫陰曹地府也不過如此,成去非終來到了關押顧未明的獄門前,側眸叮嚀道:“請翻開門,我有幾句話要同他講。”
如許的話一出,連帶著他袍底似都透著一陣陰濕的風。成去非麵不改色望著他,嘲笑道:“這個就不勞顧公子憂心了。”
言罷複又露笑:“或許有你曉得的,或許有你不曉得的。成去非,你想方設法想殺我,終如你所願,你能夠走了。”
“我反恰是將死之人,莫非還怕有人這個時候來害我?煩請臨時躲避。”
那麼人活一世,可又真的能各得所願?他伸手觸及到的處所,彷彿皆一片溫熱血跡。
成去非不料他最後卻問出這句,隻略一立足並不回顧,淡淡道:“情之所鐘。”
寧使網漏吞舟,不為察察之政,鎮之以靜方是玄學宗主大司徒的為政之道,成去非心知肚明,再看虞靜齋時,隻道:“靜齋,司徒府議事,你身為台閣重臣,不宜露麵,我去大牢,你先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