婢子見兩人並肩而來，忙垂首見禮，顧曙已順著月洞門，瞥見那抹熟諳的身影正在當真收書，不由怔了怔，飛絮漫天，夢境般斑斕。這幾日晴好，宜晾書，顧曙便略一收了步子趁那婢子本身側過期，用心悄悄撞了上去。

“我想了個彆例，十全街有一名為‘東歸就客’的酒坊，女人哪一日有機遇出去，便在這洞門邊悄悄刻上一道，眼下枝葉富強正可袒護，我下回再來見到自會給劃了去，意味著可行……賀女人汲引我，不過一家之言，真正懂老莊的，實在是至公子。”

園子裡琬寧聞聲外頭人語，抬眸正迎上顧曙投來的一瞥，他是故意在等她這一眼，果然比及，心底便驀地跳動，隨即慎重微微點頭，琬寧本另有絲不解，很快恍然大悟，一顆心突突躍起，再看顧曙已舉步而去。

嚇得那婢子一陣錯愕，連連賠罪，成去非隻微微側眸，並未留意，持續往前走了，隻聽阿灰留步在背麵漫聲道了句“無礙”。

“你是……”成去非看她眸子透亮，腦中忽閃過當日景象，想起她是那賣布的小女人，遂道：“我在十全街見過你。”

這俄然蹦出的小女人雖也一陣心驚，可等看清馬背上人的模樣，又細心辨認一番，忽揚聲喚道：

成去非又想起一事，遂問顧曙：“你上回說眼下通行的曆法分歧晷度, 現在如何了？”

琬寧聽得雲裡霧裡，不知他要做甚麼，呆呆望著他欲言又止。

琬寧慌慌諱飾道：“那裡都不明白。”

世人忙謙辭不讓，相互交換幾句，各自清算了。

阿灰到底是故意，成去非明白他指的是琬寧所謄寫的那幾本古書，皆為阮氏私藏，不敷為外人所知也是常情，便道：“我先回家中換衣裳，一道吧。”

他一臉的正色，琬寧衡量那句“步線行鍼”隻覺大有深意，怯怯看了他一眼，內心卻怪他，明知她不敢踩他手上馬，遂低聲道：

成去非聽這聲音耳熟，一時卻又想不起在那裡聽到過，小女人見他想不起本身，吃緊道：“公子，您不記得我了？”

她說話倒還是那麼利索，高低打量了他一番，又朝他身火線向看了看，方眼巴巴看著他：“您是從烏衣巷來麼？您可曉得這烏衣巷有個叫成去非的公子，就是成府的至公子，當今的尚書令大人！”

隻得提裙緩緩朝他走去，卻見他蹲下了身子，半跪著右腿，兩手交叉朝上置於膝頭，微微抬頭道：“來，試一試。”

兩人在車中又言及建康底下各處河渠疏浚之事，正談到濃處，不覺到了成府門前，兩人下車入府遂並肩而行，顧曙鼻間微癢，眼下時節，當真是芳草度東風，楊花漫漫攪天飛，好似春雪，遂掩麵輕咳了幾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