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說甚麼！弄出性命是要下獄的！”大太太忍不住打了個冷顫，抬高聲音道。她第一個想到的是引章、引華姐弟倆的小命。

“這個女人可真能忍，這麼折騰還麵不改色！真是叫人……切！”大太太一下一下輕晃動手中團扇，萬般無法，萬般懊喪，亦萬般不甘。

已是四月中旬的辰光，氣候一日比一日和緩，草木一天比一天富強，葡萄的藤蔓已經爬上了高高的架上，鋪滿了翠綠的葉子。

“老姨奶奶，我們也是受命行事。”在一旁批示的宋媽假笑了笑，腳下用心重重一搓，一朵粉紅的月季頓時稀爛，破裂的花瓣碾入泥中。

那一年，安寄翠十八歲，父親是個秀才，自幼承庭訓也略通文墨，故鄉遭了災，父女二人避禍來的濱州。駱老爺一見安寄翠便喜好上了，安寄翠賣身葬父，受品德頭論足、指指導點早已又羞又愧又痛，駱老爺的呈現亦令她心生感激。

“不要動，不成動，停止！你們都停止！“安寄翠心頭一縮，神采大變，倉猝趕了上去。這些花木都是駱老爺敬愛之物，也是她依托思念之物，這些日子再苦再累，她也必然抽出時候仔細心細打理著，隻要看著它們枝繁葉茂，一片朝氣，她的內心便多一份結壯，稍稍排解思念之苦。她冇想到，她真的冇想到，她們連這，也不放過！眼看著一棵棵嬌貴的花木七零八散、枝折葉亂倒了一地，花骨朵兒也揉在了泥裡，任人踩踏，她的心驟痛起來，忙上前急道：“快停止，停止，你們這是做甚麼！”

二太太非常化恨，笑道：“女人家看這些東西最輕易移換脾氣，老姨奶奶，我這也是為了你好啊！收走了就一了百了，也免得將來有人說你的閒話，對你的名聲不好，對老爺的名聲也不好！再說了，老爺現在也不在了，引華又還小，你留著這些東西給誰看呢，冇的占處所罷了！倒不如一把火燒給老爺，老爺泉下有知，也必定欣喜的！哎，你們還愣著做甚麼，還不快脫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