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曾經在佛堂前三拜,懺悔他三大惡,現在是得還報了。
——或者說,將死的廢人。
陳善的視野定定看著那被丟在一旁的一截舌頭。
因為,不管是不肯給出起死複生之藥,還是底子冇有這等神藥的啞兒,都已經入不了蒼君眼了。
冰冷潮濕的地下囚牢裡,一身血衣的少年微闔著眼。
“你是神仙嗎?”陳善也又能開口說話了,他已經好久未曾開口,少年的音色有幾分乾澀。
他曾對他,這般好過,讓他一丁點都記恨不起來。
[五年前毒發身亡,自後軀體被蒼君藏於密室冰棺中。]
[他會,得償所願的。]
他還記得,他換上了為他量身定做的用寶貴的冰蠶絲做成的如絲如縷的雪袍,而蒼君站在他的身側為他清算衣袍。暴戾無常的天蒼教教主伸手重柔地為他梳髮,而後取了那代價連城的晶瑩剔透的玉冠為他束冠,蒼君溫熱的手指悄悄摩挲著他的臉頰,[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想必這人間,不會再有比啞兒更合適穿白衣之人了。]
[無恨無悔?]
如果能夠的話,他還想再見蒼君一麵。
口裡滿溢鐵鏽的血腥味,即便吞嚥下去的也是本身腥氣的鮮血。他低頭悄悄望著空中,冰冷的青石板上都滲著暗紅的赤色,可怖至極。
那已經燃儘了整片空間的火焰終究將那白袍少年完整埋冇入火海中,陳善冇有涓滴掙紮,這暖和的火光好似讓他回想起了蒼君將他擁入懷中的那一刻。他緩緩閉上了眼睛,他記起了那人棱角清楚俊美無儔的側顏,調侃他時嘴角揚起的傲慢的弧度,轉臉對他暴露的寵溺帶著笑意的眼神,伸手觸摸他頭頂髮絲的輕柔觸感。
他還記得,那人撐了一柄墨色的油紙傘於大雨間走到他的跟前,神采微沉。蒼君深灰的廣大衣袖在風中簌簌作響,而後將他用力摟入懷中抱住,雨傘傾斜為他擋住一方風雨,他的嗓音裡透著幾分怒意,[你倒真是個傻的,遇著這麼大的雨都不曉得躲嗎?這些東西哪比你自個身子貴重?你若再如許,這藥本座我即下便派人毀了。]
[亦或,將他那敬愛之人重生,但讓他萬般求之不得,最後被他那敬愛之人親手將他千刀萬剮。]
——那麼,他也不等了。
[但你若需靈魂長生永久交予我,我會為你達成執念。]
[你倒是個傻的。]
心悅二字,就那麼重重地砸在陳善的心上。
他與旁人都是一樣的,隻不過是為了他身上那世人皆傳的可令人起死複生之藥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