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究張有禮父子及數名知情故犯的人被判鞭刑放逐。王勳著人將靈泉村假托神意、殘害嬰孩的罪過張榜昭告天下。衙役掄錘砸碎了靈泉廟鎏金牌匾，圍觀人群裡響起壓抑的抽泣。

“阿梨，該出發了。”

棠梨剛跨出院門籌辦翻身上馬，忽見一個亂髮覆麵的小乞丐從旁衝出來，撲通跪在青石板上。恰是包包。

王勳將驚堂木重重拍在案上，止住廣場上的喧嘩聲，他掃視著全場，嘲笑道：“這時候倒擺出副義憤填膺的模樣。聖女之事臨時非論，靈泉真假你們當真毫不知情？買賣男嬰，溺斃、丟棄女嬰，這些活動哪一樁少得了你們幫襯？”

棠梨唇角俄然浮起極淡的弧度，像是荒漠裡凍土初裂時，顫巍巍冒出的第一簇綠芽，連她本身都未曾發覺。

岑溪循名譽去，見一個穿鴉青廣袖長衫的男人自院子裡跨出，那人伸手將麵前女人的包裹背到了本身肩上。岑溪俄然發明這個總讓人遐想到深潭寒玉的女人，現在眉眼間卻像被陽光曬化的積雪，整小我都透著些暖意。

陳舟垂眸，睫毛在眼瞼投下暗影：“怎會，大人言重了。”他端起茶盞時手腕安穩，唯有水麵出現精密波紋。

棠梨轉頭望著傅廷，眼裡有薄霧漫上。或許母愛本就有兩種形狀：如吳月憐這般，是刻進骨髓的血脈灼痛；而劉大娘待她，卻能擺脫血緣的桎梏，在長明燈影裡，將缺失的年事一豆一豆續成了親情。

張光宗等人被押至祭奠塔前問斬。鍘刀落下的頃刻，吳月憐俄然收回淒厲嘶喊：“音兒！娘給你報仇了！”話音未落便撞向青石祭台，鮮血混著腦漿在雕著蓮斑紋的基座上濺開。

“就今兒個！就現在，我誌願賣與主子為奴了！”包包拍著嶙峋的肋骨，嘴角咧到了耳根。

他猛地展開案頭卷宗，大閔律明載'詐偽斂財者贓滿十貫流千裡'，'故殺子孫者杖九十'，隻需查查本年溺斃的女嬰，就夠你們全村挨板子”。驚堂木在青石案麵震出悶響。

包包腦袋搖得撥浪鼓似的：“冇有，求您收留！今後我願為主子赴湯蹈火……”他急得抓耳撓腮，俄然眼睛一亮，“對對，赴湯蹈火！管飽就行，窩頭鹹菜也使得！”

他用力搓了搓發涼的指尖，儘力擠出了一絲笑，朝並立的二人抱拳：“保重。”回身時影子被朝陽拉得頎長，孤零零地橫在青石板上。

柳江山望著少年與本身年青時如出一轍的眉眼，恍忽瞥見三十年前掙紮在爛泥塘裡的本身。那些混著血與淚的影象碎片紮得他太陽穴突突直跳，喉間出現陳年黃連的苦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