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舟諦視著那輛不起眼的馬車消逝在街角,放下簾子的刹時,嘴角的笑意也跟著沉了下去。他盯著案幾上攤開的文書,“陳舟”兩個墨字紮得他眼睛生疼,心尖燃燒著幾近要壓抑不住的肝火,指甲深深掐進掌心才勉強壓住翻湧的情感。
轉角處兩位梳著雙環髻的女人剛從淨房出來,陳舟走過她們身邊時,穿鵝黃衫子的那位拿團扇遮著嘴:“聽我爹說謝家和柳家在議親了,謝家嫡長女要許給柳公子。”
這眼神讓陳舟更加侷促,但話已挑明,即便會觸怒對方,他仍感覺有需求提示——謝蜜斯是個好女人,他實在不肯看她今後刻苦或是被拖累。
鑽進馬車時,車伕正要揚鞭出發。陳舟躊躇了一下,像是下了某個決計,俄然按住車轅:“老陶,先不急歸去。”
謝蘭蘭目送陳舟的馬車消逝在街角,心口出現說不清的波紋。
陳舟四下張望確認無人留意,倉猝跳下車來,強壓下心頭的不安,鼓起勇氣問道:“謝蜜斯,方纔我偶然入耳聞貴府與柳家正在議親,此事當真?”
“冒昧了,這些話原不該我說。隻是柳青並非可靠之人,柳家亦一定能給你安穩餬口,望謝蜜斯三思。”陳舟拱手行了個禮,倉促鑽進馬車逃也似的駛離天香樓,急著去前麵酒館尋老淘。
陳舟仰開端,生生將眼底出現的水光憋了歸去。這小我渣不值得他落淚,他情感顛簸不是為了本身,隻是替母親不值。那樣仁慈斑斕豁達的女子,本該有好姻緣和幸運人生,卻因為這個薄戀人早早離世。而負心人卻步步高昇,有妻有子風景無窮。
謝蘭蘭要嫁柳青!那柳青與柳江山父子一脈相承的卑鄙虛假,如何配得上她?陳舟心神大亂,連本身如何下的樓梯都記不清了。
廊下傳來細碎的腳步聲,陳舟整了整衣袖排闥出去。
謝蘭蘭與各家閨秀酬酢道彆,待她們的馬車順次駛出院門,這才徐行走向陳舟地點。
多年前柳江山為了攀附權貴,丟棄了對他有情有恩的女子,將她逼上死路。現在此人還是為了宦途和野心,竟連本身骨肉都能算計,將他當作能隨時拋出去頂罪的棋子。
車廂裡,小蓮偷覷著始終沉默的主子,車簾透進的微光映得那張芙蓉麵忽明忽暗。她正搜腸刮肚想著逗趣的話,俄然瞥見窗外人影,眼睛快速亮起來:“蜜斯快看!那不是柳公子麼?”邊說邊將車簾翻開半形。
她們的說話聲雖輕,但陳舟自幼習武耳力過人,每個字都清楚入耳,如驚雷般在耳邊炸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