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絲垂垂稀少，終究完整停歇。慘白月光穿透雲層，無聲映照著這場山林間的存亡比賽。

坡頂一樣是黑壓壓的密林，暗處不知藏著多少伏兵。傅廷傷口還在滲血，處境仍然險惡，但起碼富強林木能替他們擋去大半箭矢。

“來了！”棠梨抄起橫在青石上的佩劍，劍鋒映出她灼灼雙眸。

傅廷用最後的力量挪解纜軀，箭矢直貫他胸膛。鮮血在他前襟敏捷漫開，他望向棠梨，艱钜地擠出幾個字：“阿梨，快走……”踉蹌後退兩步，終究抬頭倒在泥濘中，眼睫闔上前仍朝著她的方向。

渙散的瞳孔最後一次聚焦，撞進兩團燃燒著痛恨的赤色深淵。熾熱的恨火將他殘存的認識焚成灰燼。

傅廷強忍逐步伸展至滿身的麻痹感，機器地揮動側重逾千斤的手臂，認識裡隻剩下最本能的動機：多殺一個仇敵，阿梨便能多一分活著的但願。

他胸口的赤色映滿棠梨的瞳孔，這一刻她感受心臟寸寸碎裂，前所未有的恨意混著濃稠的悲愴痛苦在胸腔橫衝直撞，幾近要突破軀體。

棠梨將傅廷護在身後，調劑呼吸，眼底的怠倦一掃而空。

傅廷用尚能活動的右掌抹開她睫毛上掛的雨珠，聲音帶著決計為之的鬆快：“無妨事，這暴雨倒是幫了大忙，箭上淬的毒藥早被衝散了。眼下敵眾我寡，趁著夜色雨勢分頭突圍方是上策。方纔我放了穿雲箭，援兵該當快到了。”

棠梨足尖剛沾到坡頂濕土，當即攬著傅廷向前撲倒，兩人順著泥水滾進半人高的蒿草叢，那支鐵弩擦著髮梢釘入身後樹乾。

幕後之人早將統統算儘！

林間傳來細碎的響動，絕非雨打枝葉的聲響。

“總隊死了！”嘶喊炸開刹時，黑衣人群像被摧毀巢穴的胡蜂，完整亂了陣腳。

必須設法找出並處理阿誰領頭的！

傅廷撕下布條將劍柄緊緊綁在右手——藥力正在腐蝕經脈，他要確保一向能握住劍。唇上殘留的溫熱，耳畔繚繞的吐息，都在灼燒他的血脈。他的女人尚且恐懼，他又怎能畏縮？現在，她不再是他的軟肋，而是烙在他脊梁上的戰甲。

後續的黑衣人踩著火伴屍身持續推動。冇有人畏縮，他們彷彿不畏存亡，隻要一個目標，殺掉這兩人！

棠梨的劍鋒捲了刃，傅廷綁劍的布條滲入了鮮血，兩人背脊相抵，在暴雨中不竭綻放赤色劍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