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蓮清算著嫁妝輕聲道:“立秋才過了幾日,日頭還毒著呢,柳蜜斯如何偏挑這時候邀您騎馬射箭?這秋老虎最是傷人,轉頭把您曬傷可如何是好。何況要說春季景色,也該是紅葉山的漫山紅葉才值得賞玩,北杗山那荒坡子有甚麼看頭?”
“你辦事向來穩妥。”柳江山語氣和緩下來,語重心長,“作為柳家嫡宗子,行事保全大局最是可貴。你我父子同心,必能讓柳氏一族位極人臣,世代繁華。”
柳青垂在寬袖裡的手指突然收緊,麵上仍保持著恭敬:“兒子明白。”他聽出父親言外之意,清楚是要護著那野種。莫非父親真動了認他回宗的動機?
柳家宗子柳青是都城勳貴後輩中出了名的才貌雙全,而謝蘭蘭亦素有都城第一美人之稱,且才名遠播。若能結為姻親真是錦上添花。攀上柳家,連帶著也就攀上了定國公一門,對謝家助力可不小。聽聞此次柳青也會同業,這不恰是天賜良機?
世人獎飾的完美閨秀,原不過是金絲籠裡的畫眉。她記得阿梨策馬時翻飛的素色大氅,更記得阿誰月夜在一個農家天井裡看著一家四口溫馨和美的畫麵。那樣的自在、那樣新鮮的生命力,那暖和依偎、冇有算計的平常……像突破錦緞的波折,紮得她生疼又迷戀。
劉蜂陳舟等人接到柳江山傳來的動靜後,早已將歡迎處與馬場表裡打掃得纖塵不染。特地遴選的駿馬都被梳洗得外相油亮,鬃毛整齊,隨時等待朱紫們差遣。
“父親先前叮嚀過,不能讓外人曉得北杗山西山腳下的馬場是咱柳家財產。聽聞父親已物色到合適人選出麵運營,此番我聘請的都是同窗及世家後輩,再讓mm邀些貴女同往。隻要提早安排安妥,讓世人認準馬場仆人,將來也天然無人會將柳家與馬場聯絡上。”
“說得在理!一個小小的馬場店主,也學人拿喬……”人群裡頓時響起此起彼伏的應和。這些常日裡到處受人巴結的貴胄後輩,哪曾受過這等怠慢。
“來這裡喝茶?那還不如待在城裡!我們到這草場不就是為了縱馬馳騁麼?走!選馬去!”身著猩紅騎裝、身形健旺的少年大聲嚷著,迫不及待就要抬腳往外走。
晨霧散儘時,蒼穹放開青瓷般的光彩。輕風捲著草浪,送來遠處山林的鬆香。
天尚未拂曉,劉蜂就調集全部馬場雜役訓話:“本日來的都是金枝玉葉,我們連半根頭髮絲都獲咎不起。誰如果被朱紫看不紮眼捱了巴掌——”他用心停頓,目光掃過人群,“就老誠懇實把另一邊臉也湊疇昔!如果哪個蠢貨膽敢頂撞朱紫……”他剩下的話冇說出口,陰鷙的視野卻已落在陳舟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