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在。”

隻聽文祥慢條斯理的持續說道：“純廟詩才如海，常常隨口吟來之句，皆是妙至毫端，當時有汪文端公、於文襄公在軍機時，以博聞強記，將聖言記錄，名之為詩片。”

一行人徐行走進紀恩堂，這裡是用楠木為材搭建而成，四月的氣候裡，陽光亮媚，春光恰好。輕風徐來，殿閣中有淡淡的楠木的暗香味道，聞在鼻管中，真有讓人樂而忘憂之感：“四月裡恰是牡丹盛開的季候，朕讓你們幾小我過來，一來是說說話；二來，也和朕飽覽一番這天香國色的景色。六福？”

文祥是滿洲正紅旗，姓瓜爾佳氏，字博川，號文山。道光二十五年進士，散館以後現任詹事府詹事、內閣學士。是旗人中少見的能臣、乾才。他為人非常慎重，全不似很多旗下大爺那般的放蕩、跳脫。便是提及話來，也是不緊不慢，調子頓挫有致，很能把世人的精力吸引過來，這一次也是如許。聽他話中似有深意，弄得世人凝神諦聽，隻是不明白，他為甚麼會把話題轉到高宗天子？

他正在揣摩，天子已經擺手製止了幾小我的辯論，當眾點將了：“曾國藩？”

明天半夜。X

“喳。”

“臣在。”

“把窗戶都翻開。”

曾國藩站在班列當中，心中非常為孫瑞珍感覺悲慘：講理學講到孫瑞珍這個模樣，實在泄氣！程、朱也好，陸、王也好，都有一班親炙弟子，翼衛師門，而孫瑞珍講理學講成一個孤家寡人，那些平時滿口夷夏之彆、義利之辨的衛道之士，起先鼓動他披掛上陣，比及瞥見周祖培淩厲無前的氣勢，孫瑞珍要落下風，一個個都躲在中間看笑話！

天子能夠有這等自謙之語，身為臣子的卻千萬不敢隨聲擁戴。恰好相反，還要挖空了心機大拍皇上的馬屁，文祥接過箋紙，在手中當真的看了一會兒，心中想，口中言道：“主子不敢欺瞞主子，閒極無事的時候，主子也好疏爬前朝列祖列宗典章墨跡。尤以高廟純天子當年之事最為主子追思再三。”

曾國藩暗中咧了下嘴巴，出班列跪倒：“回皇上話，臣覺得，如果孫大人身材真有不適之處，皇上自會諒解其大哥體衰，免除他一番舟車勞累之苦。”

他的詩是如許寫的：“雲霞淹綺疏，檀麝散琳除；最可娛幾暇，惟應對雨餘。殿春繞繁華，陸地有芙蕖，名漏疑刪孔，詞雄想賦舒。盤桓共嘯詠，俯仰驗居諸，猶憶垂髫日，承恩此最後。”

他現在有點明白當年的鹹豐天子為甚麼會因為聯軍在大沽口大獲全勝，僧格林沁退守通州以後立即便乘輿北幸了。他一方麵是真的驚駭夷人；鹹豐的脾氣方向陰柔，雖有識人之明，卻無威武之氣。心中對這些人非常害怕，乃至想到那些紅眉毛，綠眼睛的夷人都會驚駭；彆的一方麵，也是為了施禮纖細之處，不能一展帝皇威風，將來無顏見列祖列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