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生也有涯,而知也無涯,以有涯隨無涯,怠矣。”皇後坐於庭下,緩緩道來。夏侯沛就立於她身前,聽得當真:“那要如何?”
天子眉峰一挑,靜待他說下去。
“是吳老先生處。”天子眯著眼,一字一字冷硬非常道。
該給她預備夏季的新裝了。皇後想道。
一個是身在宮闕的君王,一個是閒雲野鶴的名流,二人一年到頭都見不了一麵,天子看到崔玄,倒是倍加親熱,崔玄此人之才,讓他眼熱了多年。
公然是個漂亮的好人啊!
母親柔聲安撫灌入耳中,字字句句聽來都是那麼有禮,夏侯衷卻俄然開端思疑,母親教予他的術略是否是對,他欲登基,是否照著母親所言去做,便可得償所願?
崔玄歎了口氣:“三殿下幼年,臣又為臣,於公於私,都未曾罪他,故而,賢人相召,就將薦書也帶了來,旁的都是主要,彆誤了殿下進學纔是要緊。”
夏侯衷倏然睜大了眼,滿麵不敢置信。
這事理,夏侯沛明白,隻是,她愣愣看著皇後,想到本身有一日要分開這裡,分開阿孃為她營建的溫馨,分開長秋無風無雨的安閒,便是滿心不捨,這不捨並非驚駭前路艱險的不捨,這不捨僅僅是對阿孃的不捨,夏侯沛垂首,低聲道:“若兒甚麼都不想要,隻願伴隨阿孃,能夠不出門嗎?”
崔玄笑笑,與天子相攜入殿。
天子果然召了崔玄來。
世上丈夫,誰不肯建功立業,名看重史?縱有徘徊山川間的,也不過是功業受挫,不得不遠走。從未曾聞真有人不愛功名愛山川的。
崔玄來此,便做好了籌辦,天子不會無緣無端相召,必是為那夏侯衷之事。既天子繞來繞去不肯主動,崔玄便乾脆從懷中取出那一紙薦書道:“那日三殿下負氣而走,臣說的話,他是聽不進的。臣拜讀陛下暮年詩賦,大氣澎湃,雄才偉略,皆付於一紙,也有幸一觀太子殿下文采,雖仍稚氣,詩書言誌,臣拜伏太子之用心。三殿下所做之賦,臣也看了,若至於此,止步不前,不免有損皇室文采。”很直接就奉告天子,你那兒子學業差勁,拖了皇室諸子的後腿,又捧了他與太子的文氣,以免他起火。
他這當真又滑不溜秋的模樣,讓天子一不留意就想起了十二郎,難怪世人常道外甥肖舅,真是神似得很。
讓崔玄一番亂來,天子自是放下了那一點疙瘩,反倒覺得崔氏一家,都是他的忠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