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玄滑不留手，凡是天子問他諸皇子之事，他必說一句“賢人家事，何必問諸臣下”；如果天子問他朝上某事，他定要回“有朝中諸正報酬陛下勞心勞力，臣一介白身，不知天下之變，何能解陛下憂”。端的是一事不沾。

天子明顯亟不成待了，與崔玄道：“卿且歸去，來日，吾再與卿詳談。至於十二郎，便讓他居含章殿罷，與長秋宮也近。”

天子頃刻間肝火中燒，欺上前，一把揪住皇後的手腕，怒道：“猖獗！睜眼瞎話，你當朕好欺！”

天子忙道：“令他入殿等待。”

天子不語。

待那寺人退了下去，天子笑意不成掩。

“那便好了，賢人立皇長孫為太孫，來日，他是從陛下，還是從太子？皇長孫，不敷一歲，小兒也，焉能明事？長成途中，耳濡目染，曉得他之統統，來自祖父而非生父，長孫奉養太子，能夠畢恭畢敬？再者，太子教子，是否要礙於太子之父？”倘若長孫覺得不敬生父，隻敬祖父也可有繁華，他會如何？再長遠點說，來日太子即位，長孫不堪為儲，這儲君廢是不廢？廢，儲君乃其父之父所立，廢了便有不敬先父之嫌，不廢，如國之何？

早前，皇後便與他提過，唯十二郎一子，愛逾性命，不肯他分開麵前。天子便承諾了。

長秋宮還不知產生何事，天子俄然駕臨，涓滴冇有籌辦。

她能模恍惚糊猜出與崔氏有關，與太子有關，卻那裡猜得出細節？

被天子點了名，崔遠道暗道一聲倒黴，執笏出列，道：“陛下此言，臣不敢奉詔。非太子不好，也非皇長孫不好，乃是陛下此行不當。”

走到太極殿前，停頓半晌，拐了彎去了長秋宮。

天子表情煩躁，看到出迎的皇後，冷哼了一聲，自她身邊快步走了疇昔。

崔玄身著寬袍大衣，衣袍絲綢所製，非新衣，乃是柔嫩光滑的舊衣，他此時坐著，坐姿隨便，衣衿暢著，裡頭中衣亦鬆疏鬆散，頸上肌膚薄而嫩，極是超脫超然。聽天子此問，他歎道：“臣安曉得？若臣曉得，便於道旁擺一攤子，做一未卜先知的異人去了。”

“不必了。”天子冷聲道，“我來此，隻問你一件事。”

天子神采陰晴不定，終究丟下一句“立太孫之事，諸卿再詳議！”便甩袖而去。

幸而天子多疑急怒，還不致一點事理也不說，當下便將朝上之事說了一遍。

大將軍魏師由驚轉喜，當即跪地伏拜：“聖上賢明。”

崔玄笑道：“十二殿下乃賢人親子，莫非臣不知天下勢，賢人便不當他是兒子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