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宮人看到夏侯沛停下步子,便如看到了一線曙光,眼睛都亮起來,也不知她哪兒來的力量,猛地擺脫了宮人的桎梏,撲到夏侯沛麵前,抱住她的腿,抽泣道:“賢人,奴婢有事稟報,此事關乎太後,關乎您的出身。”
不知過了多久,鄧眾返來了,帶著趙九康,二人微微喘著氣,走到夏侯沛麵前膜拜。
夏侯沛輕笑,言語寵嬖:“說的甚麼傻話,朕來與你說這個,是要你曉得,子嗣之事,並不焦急,我們還年青,不必在這上頭過分在乎。”
夏侯沛下了肩輿,在宮道兒上漸漸地走著。她身上還穿戴袞冕,流光溢彩的十二旒擋她的麵前,世人看不到聖上是甚麼神采,卻能從她比常日遲緩的法度中看出她極其憂愁。
夏侯沛猛地頓住法度,凝神看疇昔,隻見那宮人穿戴低等宮娥的服飾,與阿祁差未幾的年齡,卻充滿了皺紋,看起來比阿祁老很多。她驚駭地掙紮,口中還在大聲叫喚。
趙九康見此,心知是出了大事了,不敢再問,隻正了正衣冠,便隨鄧眾往含元殿去。
而太後,便是為他們勞累半生,最後為一手養大的孩子所弑。
不知如何,在這萬般艱險的時候,他想起了太後。
鄧眾便將天子密召之事說來。
夏侯沛心頭噗噗直跳,隻感覺一陣天旋地轉,日月倒置,她強自平靜,道:“詳細說來。”
這一想,夏侯沛便更加焦炙起來,感覺本身過分悲觀了。
“當年那事,老賢人身邊的人,長秋宮那起子助紂為虐的奸人,都是曉得的。崔氏設想,在夫人臨產之時,向老賢人諫了惡言,使老賢人龍顏大怒,派人查封夫人的宮殿,夫人臨產,九死平生,當時真是兵荒馬亂,宮娥內宦都各自逃命去了,忠心留下的幾個,也讓崔氏都節製起來。夫人隻靠著一腔血脈之情,拚儘儘力生下賢人,血崩而死。崔氏本身生不出了,不知朝老賢人進了甚麼讒言,將您抱養到她名下,成了她的兒子,使您不知生母多年,喚了這惡人母親多年……賢人,您現在是賢人了……”
夏侯沛遣退了鄧眾,隻留下趙九康。
也許,還是得借宗室之力對抗朝臣。
夏侯沛不再理他,看了眼鄧眾。
非論如何,明日,便可與阿孃說了。
對於太後的事,她總要多留一個心眼。
那宮人又是惶恐,又是衝動,一雙浮腫的眼中,迸收回驚心動魄的光芒,看得人非常違和。
得好好計量纔是。
隔日,夏侯沛從長樂宮出來,一夜展轉反側,她睡得並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