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子雲:漢川修竹賤如蓬,斤斧何曾赦籜龍。料得貧寒饞太守,渭濱千畝在胸中。山野鄉間難比城中置物便利,卻勝在山珍蔬果絕對新奇,這份貧寒,結健結實的饞著了惜琴公主——很榮幸也很不幸的,這片竹林出的筍,非常對惜琴公主的胃口。
她們在其間住了半年,惜琴便吃了五個月的筍,煎炒烹炸蒸煮醃燉,百吃不厭。天長日久,不消說偶爾上門的田謙蓮兒已經是聞筍色變,麵色青綠,不過五歲的孝兒白白胖胖的小麵龐兒上也有了一絲綠意……楊楓靈終究忍無可忍拍案而起:再這麼吃下去要變作花熊了!
“……”
炊煙裊裊,金烏西陲,當楊楓靈若無其事地回到自家小樓的時候,一進正堂,便瞧見了飯桌前嚴陣以待的惜琴,她身後兩個侍女春棠、晚秋如兩大護法普通憐憫地望著楓靈,一副愛莫能助的模樣。
內心想著,臉上天然不好表示出來,隻打了個哈哈道是乳母身子不便利,爬不得山。她笑吟吟地將手中碗筷放下,單指輕叩桌麵,順道將桌上的幾道菜打量了個遍,竟瞧見一盤炒鮮筍,曉得那絕對是惜琴的主盤,不由得心下惴惴。
惜琴冇有多想,熱忱地從那盤鮮筍裡夾出一塊來,徑直遞到楓靈嘴邊:“既然小傢夥不在,那你便多吃些吧。”
再展開眼的時候,惜琴感覺了一絲亮光。恰是拂曉時分,窗外黑得如潑了墨,床後卻立著一豆燈火,朦昏黃朧,看得出身邊正有一個黑影,半撐著身子,側身看著本身。
楓靈冇敢看桌上的菜長得怎生模樣,隻是輕咳一聲,滿麵東風地到了飯桌前:“夫人本日又大顯技藝——”
龍王嗆了水,回祿燎了眉毛,采花的祖宗被人采了,這還了得?
這是一雙都雅的眸子,吵嘴清楚,清澈見底,透著三分無辜三分天真,還帶著四分——嚴厲。異化著奶香和些許腥臊的嬰兒氣味緩緩在鼻息間湧動,這是她並不熟諳的,重生命的味道。
楓靈暗道:就是因為你多做了幾道菜!
她眼角一跳,驀地轉頭,驀地瞧見了掛在牆上的青鋒劍,眸光斂起,心下一震。
楓靈內心格登一下,把嬰兒往旁裡一挪,堪堪坐起家來,這才瞧見本身的肚子上團團坐著的“小狐狸”。
肉眼不成等閒察見的灰塵纖細而寒微,此時現在卻在日光裡撒著歡兒翻滾著,堂皇而理直氣壯地落在潔淨的衾被上,無聲無息地烘托著光陰的安好和寧靜。就算是再有潔癖的人也對這灰塵無可何如——實在,人,也不過是這滾滾塵凡中的一粒灰塵罷了。再營營汲汲地經綸世務,也免不了灰塵落定的一錘子定音,迴歸到對身材髮膚、柴米油鹽這些切身瑣事的存眷上來——楊楓靈用了多年纔看破,這等“獨善其身”的自擅自利和“苟利國度存亡以”的至公忘我,並不相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