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臣妾妄言一句。”自古君王嘴上稱不信鬼神,卻又年年祭拜鬼神,毓媞早已看破了雍正帝心中的暗影,隻是說話要選機會,要有技能,因而笑著道:“在這宮裡,皇上是博學多才之士,天然不信無稽之言。各宮姐妹不算知識博識,但也是從小受教的品德淑女,行事端方也就不會狐疑生暗鬼。可那些主子們不過是勉強認得幾個字,那裡希冀的上他們能慧增開悟,倒不如做場法事以安愚夫蠢婦的心,宮中少生些謊言,皇上也能平靜些。”
“主子笨拙,隻聽那些老寺人說,除了販子之地,就屬後宮謊言最盛。”有些話銀杏不能不答,卻也曉得該如何掩蔽聰明。
雍正帝心中一緊,這番話多少聽進了幾分,且對擷芳殿的薄義皆因舊時恩仇,若到現在還糾結不放,讓那些異心之人以他苛待太妃為由,再變出更多謊言,那他操心發行的《大義覺迷錄》恐怕會成了天下第一笑話。
除了規製中需求的超度法事,又在集祥閣外加設道壇,安排白雲觀羽士彆離打解冤洗業醮、隨願往生醮。
見毓媞也在殿中,想起她前幾日所求之事,且以本日的環境看來,此時提出必能水到渠成,婁近垣才又上前對雍正帝說道:“因皇上之前問起過擷芳殿的事,老道也就大膽說句實話。道家以為,人身後若陰魂怨氣太重,又不得超度化解,便會會聚成形化為厲鬼。這雖是怪力亂神之說,但宮中之人並非都如皇上這般心明神清,如果民氣不穩生出更多事端,豈不是難以有個好的開年,倒不如先化解了紫禁城中的戾氣。”
銀杏一向候在南書房外,見毓媞出來立即上前攙扶,卻也不敢多話,直到出了月華門,才鬆了一口,說道:“還是娘娘沉穩,主子在內裡聽著,嚇得腿都軟了。”
“起來發言,你經常吃齋唸佛,會有如許的安排也屬普通。”雍正帝接下這話,問道:“現在可抄完了?”
“幾日前就已經抄好,想著擇選個穀旦,再去擷芳殿化經。”毓媞跪著回了話,才緩緩起家,看了婁近垣一眼,又問道:“皇上,既本日真人在此,不如就請他指導個日子,臣妾想著把惠太妃和皇考陳朱紫的喪儀一起辦了。”
“事情是亂了些步調,不過還好。”毓媞的嘴角浮出一抹嘲笑,昂首看著空中迴旋的寒鴉,輕聲說道:“這紫禁城中的謊言,就好似那些烏鴉,你覺得用酷刑峻法遣散?”
這婁近垣乃正一派羽士,與天師張錫麟乾係密切,雍正五年時隨其入京禮鬥祈雨,雍正帝見他道法高深且精通符籙,以是甚為正視命他留京辦事,以後又因治癒帝疾有功,被授四品龍虎山提點,封為欽安殿方丈,兼任欽天監正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