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祺這一回滿打滿算已出來了三日,主軍雖說行進得慢,卻也過去前走了一大段路程。幾人一起縱馬疾行,僅在晌中午停下暫作休整,傍晚時分便已見著了雄師起灶時的模糊炊煙。
胤祺用力攥著胸口,隻感覺心臟幾近要跳出喉嚨,耳畔也一鼓一鼓地山響。方纔那一瞬在他腦海中所閃過的圖景的確叫他忍不住顫栗,渾濁的泥漿裹挾著無數巨石從天而降,將麵前的統統都變成一片修羅場――人力是冇法篡奪這麼多性命的,隻要天災,或是藉由人力而成的天災……
康熙嘶聲喚了一句,下認識緊緊攬住了他,急聲令軍醫儘速來見。胤祺卻隻覺著心中莫名的一片安靜澄明,認識被覆蓋在奇特的放鬆感下,恍忽地靠在康熙懷裡,竟是一時隻想著就這麼不管不顧地睡疇昔。
胤祺隻覺著不知為何困得短長,試了幾次都冇能站得起來,心口也彷彿模糊的發慌。康熙望著這個孩子比昔日更顯慘白的麵色,忍不住擔憂地微蹙了眉,謹慎地將他抱了起來。
除了兩隻手臂疼得失了知覺,右半邊兒的身子也被撞得模糊發木以外,胤祺倒是冇覺著有甚麼太多的不適,隻是身上一陣陣的發冷,力量像是被儘數抽乾了似的,懶洋洋地靠在身後枯燥的黃土上不想轉動。七星衛們合作得極其默契,一組挖土一組救人,未幾時便把要緊些的人物都給扯了上來,剩下的卻已實在有力援救,隻能任由他們在泥石流裡頭掙紮浮沉。臨時被斥地出來的窯洞裡*跪著一片狼狽的輔軍大臣,氛圍一時竟是已顯出些模糊絕望的死寂。
康熙滿身的血液都彷彿在那一刻呆滯了,激烈的寒意自心底源源不竭地泛上來,叫他四肢百骸都如墜冰窟。懷裡的孩子一口接一口地吐著殷紅的鮮血,身上冰冷頹軟,即便靠著他也仍然止不住地往下滑。那雙慣常清澈含笑的眸子已不堪重負般的合上,纖長的鴉睫投下一片淺淺的陰翳,神采卻安寧得叫民氣裡止不住的發寒。
“小五……”
“一塊兒走,這水還衝不倒人。”康熙摟著他的肩往邊上送疇昔,俄然聽著崖壁上傳來貪狼的聲音。兩人一起昂首,見著上頭兩代七星衛一塊兒脫手,竟是在這告急的當口生生靠著兵器在黃土崖上鑿出了個足以容人的坑洞。
康熙顫動手抹去他臉上的水漬,竟分不清自個兒臉上的究竟是水是淚,隻是緊緊攬著這個兒子,用力抓住了那根拯救的布條。兩個七星衛已經滑了下來,將他二人護送著拉扯了上去,扶到了洞中坐下,又替他們擦淨了身上的水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