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倫先生,當世大儒,東林寺高賢。幾年前為宋文帝所招,在雞籠山學宮開館,後又於鐘山西岩下設招隱館,為太子和諸王講經學。算得被騙世文壇魁首人物。
銀髮老祖母啜了一口茶水,那心便慰燙慰燙的,然後一手拉著自家丫頭在麵前坐下,之前王家人告彆,這丫頭一向盯著人家背影看可瞞不過她的眼睛。
本來明天王家人過來,老夫人便是想談這個的,隻是王夫人一來,話語間藏著掖著,儘弄一些旁敲側擊,雲山霧罩的小手腕,老夫人不歡暢,便籌算先晾一二天。
鄔桃花沉默不語。
嫁進王家也算是鄔老夫報酬女兒算計的一個保命脫局之法。
鄔老夫人的聲音有些感喟,她已經老了,在這世上的風景又有幾年?丫頭的人生卻纔開端,而鄔氏鏢局是丫頭的後盾,她實不肯看到兩人芥蒂太深,隻是丫頭對白牡丹的成見太深了。叫她實在放不下啊。
“行了,你們都下去吧,按大蜜斯叮嚀的做。”鄔老夫人攏著衣袖坐在拜月台的一張躺椅上,也衝著身邊的桂嫂揮了揮手。
其實在鄔老夫人眼裡,王家也不是良配,隻是麵前之局乾係性命,兩害相全取其輕。
“可南山庵堂裡靜安師太不是曾說過嗎,統統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統統存在的東西,或許它隻是一個夢,又或者是某個大師的一段變幻,比如說池中冇有魚,大師說有魚,因而便有了魚,池中冇有花,大師說有花,因而便有了蓮花……或許我們的某段人生隻是某位大師的變幻,因而夢醒了,變幻結束,統統便又重新開端了。”鄔桃花想著靜安師太常作的佛謁。偶然,她想了她的疇昔,或許她之前的人生真就隻是如許。
暖和的燈光下,鄔桃花蹲在小樓拜月台的木階上,手裡拿著一把芭蕉扇正悄悄的扇著碳爐的火,紅泥火爐上坐著一隻紫金銅壺。
鄔家祖父於仲倫先生曾有一段淵源,仲倫先生曾承諾收一鄔氏後輩入門,隻可惜鄔家到在鄔桃花這裡隻要一女。為著這個,當年父親活著時還曾可惜了好久。
這一聲,直率痛快。
鄔桃花回過神來,又嘟著嘴說道:“是不是祖父留下來的關於仲倫先生的那張薦帖?”
此時,紫金銅壺嘟嘟的冒著蒸氣,茶水沸了。鄔桃花一手提著裙襬,一手提著銅壺拾階走上拜月台,給老祖母斟茶。
鄔桃花身子懶洋洋的斜坐著,曉得老祖母曲解了,兩眼便似嗔似笑的瞪著自家老祖母,咧著嘴將一塊半塊桂花糕丟進嘴裡笑道:“老祖母,我不嫁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