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於龍抹了一下雙眼，強顏笑道：“哪有甚麼痛苦，唯父母早逝，一人孤零悲苦，隨世沉浮，思之生悲……厲兄弟，來，我們還是喝酒，且莫論彆的事情。”

史於龍端起酒杯，又一飲而儘，喟然歎道：“唉，家罹凶難，絕處逢生，天下之大，卻難尋容身之所，經年孤悲，顛沛流浪，本日能與兄弟共飲他鄉，何歡及此？目前有酒須儘歡，我等不成讓哀悲苦楚來占擾今晚逸興……”顫抖地舉起酒杯，又一口飲乾。他好似衝動於甚，一口酒全又嗆了出來，立轉轉頭，猛咳不止。

二人一笑，各自接過乾了。

隻見他拭了拭淚痕又接道：“在我祖父營中，有一兵卒違了軍紀，被我祖父懲製一頓。此人今後挾恨於心，謠播天下，說那部奇書被我祖父曾奧妙謄寫下來，藏匿家裡。在二十年前，我家突來三十多個陌生之人，這些人說，蓋聞我祖父作戰神勇，歆慕日久，是想特來結識一下，讓我祖父保舉他們也去虎帳效戰，抗金報國。我祖父聽了，當然歡暢，遂留他們以酒菜饗之。那些人說怎敢讓我祖父破鈔，本身均帶了酒肉。我祖父美意難卻，便啟封痛飲，不料這幫惡賊竟事前在酒中下毒，把我祖父及爹爹毒死，他們又酷刑逼問眾親，說出那奇書藏於那邊。我家人哪曾曉得甚麼奇書之情？那群惡賊在我家搜尋了整整兩天，最後一無所獲，便惱羞成怒，慘絕人寰地儘戮我百口四十餘口，愚兄不幸之萬幸，托以天慈，被家仆抱著古蹟般逃脫魔掌。十三年前，我那家仆因病離世，愚兄時僅一十二歲，無依無偎，隨波逐流於外。久之，因饑凍成癆。雖想替親人報此血海深仇，可仇家究竟是誰，卻難考知，即便曉得仇家是誰，可我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孱羸少年也冇法報仇，若去也會枉搭一條性命。冇料群賊卻探出我還冇死的動靜，恐我將來尋仇，便四周刺探愚兄蹤跡，前來截殺。我三年前隱姓埋名，曾投於一名老拳師之處，也學過一些粗淺拳腳，因愚兄恐扳連人家受這怏及池魚之禍，便不辭而彆，流蕩江湖，以便探得仇家姓名……”史於龍言至此處，慟郅聲泣，悲然無窮。

店家連聲應道：“是，是，多謝大爺提示。”

厲之華心想他必有冤苦之事，隻是瞞著不肯說出。便道：“當小弟有難時，史兄出麵互助，小弟感激不儘。有何悲苦，何必埋在心底？說將出來，我們巧也能計議一番，你也可泄去胸中苦悶，豈不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