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返回堆棧,均表情悲喜無窮,遂呼酒要菜,添燈加燭。當時天已不早,漸近子牌後刻,店家已壓灶寢息,自不肯開仗作烹。但厲之華有的是銀兩,十兩銀的酒菜,我給你百兩,不愁無人效力。端的是:人間無豪傑,除非有款項!
“厲公子,厲公子。”厲之華聞聲猛醒,見是小紅在笑著叫他,不由羞得短長。
厲之華道:“第一件事,你將梅溪庵的十幾個女僧放了。不然,明日我便取你狗命。”童尚書忙道:“懦夫放心,這件事好辦,明日一早則可成全。”厲之華道:“第二件事,更加輕易,前月武考的頭名武狀元和次名武生,乃我的一拜兄弟,他倆均負不二奇學,為國效戰,擯除外寇,實為我朝之福,你若稍與他倆為忤或同人合奸來吃裡扒外,你命當為立斃!”童尚書道:“豪傑言過了。皮將軍和胡將軍均為皇上刺封品職,身懷絕技,滿朝文武皆欽,下官佩服得亦是了不得,助勵兩位將軍報國殺敵,乃下官應儘之職範,更何況他倆還是懦夫的朋友,鄙人怎敢違犯皇諭、落名奸譎?”
下得樓來,厲之華突想一事,說道:“你有位表外甥名叫汪裘,是個膽小包天之徒,煩你轉告於他,如他此後膽敢為非作歹,仗勢欺人,本人立取他命。”童尚書道:“不肖豎子,懦夫取命儘便,童某與他無甚乾係。”厲之華微微一笑,道聲“告彆”,言聲未儘,人已不見。這童尚書見他已離,再也難支神潰,渾身癱軟,坐地捶胸。
斯須酒菜擺上,俱為名肴美饌,的是豪侈。牆上案麵懸燭置燈,亮如白天。三人均喜極而泣,厲之華遂悲訴彆情,直聽得二女默禱神佛,香綃濕透,悲慘之狀,難以儘述。
見他身子欲落著他,厲之華雙掌向上推去,托住下落力勢,趁機抓實踝腕,說道:“不能讓你死得這般利索,需將你吊在樹上勒死。”說完,縱身上樹,削下數條軟枝來,纏在他的脖上。童尚書哪還再敢偽飾?心想為了萬餘兩銀子把命丟下,也忒不值得,過幾日到錢百萬等富紳府上,寫張半寸小條,銀兩又可劃來。念至此,忙地顫道:“懦夫勿惱,我……我答允你就是了。”
三人悲過歡來,二女忙地想起為他洗臂裹傷,又憐又怨。厲之華見小紅麵貌已變,三年間出落得婷婷婀娜,美愈嬌花,見她為本身裹傷,臉上不由羞得通紅。朱淑真卻無大變,仍然那般柔如溫水,豐潤華瑩,雖些淒黯,但是更顯絕麗高雅,氣魅如仙。厲之華身處二姝之間,內心蜜極,又想到過幾日再可與楚楚相見,心更柔蜜,說不儘的春詳馨懌。暗自歡想:“俗常雲,大難不死,必有後福。我厲之華現在不是福麼。”歡然逖思,竟自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