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靜後像是對勁了，慘白的臉上暴露一些笑容來，“陛下，臣妾另有一個要求。”

鎮靜後咳嗽幾聲，在老天子的攙扶之下，顫顫歪歪的請旨。

她披垂著頭髮，伸了個懶腰，在園子裡四週轉悠著，享用起這可貴的平靜來。

宮中大事連連，夏初七卻半點都不知情。

“你是無能，就該把你拉下去剝皮抽筋。”

“皇後說。”

“奴婢是郡主的丫頭，名字該當郡主來取。”

大抵也是這個時候，他才發明，捨不得這跟了他一輩子的老妻。

人的貴重在於即將落空，即便他為帝王，也是如此。

那丫頭唇角一顫，從速跪下，“奴婢不敢，爺會殺了奴婢的。”

說砍太醫的頭，當然不會真就砍了。

“情，情郎？”

趙樽看著她慘白有力的模樣，喉結微微一滑，上前蹲在了她的床前，“母後……”

“皇後，你就是朕的貓。”

“何謂君？何謂臣？在這坤寧宮裡，你是他們的母親，是他們的奶奶，是朕的老婆，都是一家人，哪來甚麼君君臣臣之理？”

夏初七打了個響指，笑著喚道：“也，小梅子，你怎會在這兒？”

看她的模樣極是沉穩風雅，想來是趙樽怕她去誠國公府用不慣那邊的人，這才先指了來服侍的吧？細心一策畫，她眼睛驀地一亮，“行，那你就叫晴嵐吧！”

趙樽眉頭一皺，“母後，何出此言？”

洪泰帝大發雷霆，踢了他一腳。

“陛下。”病榻上的鎮靜後顫顫歪歪喊了他一聲，禁止了他起火，喘了好幾口氣，才笑道，“江太醫已經極力了，是臣妾這破身子不爭氣，不要累及了旁人。我這再將養將養，等天回暖了，也就好了。”

鎮靜後搖了點頭，剛強的看著他，“陛下，您先承諾臣妾。”

“臣妾謝過陛下！”鎮靜後撐著身子就要起來，卻被老天子禁止了。見拗不過他，鎮靜後也就罷了，半坐起來靠在枕頭上，她喘氣著向趙樽招了招手，“老十九，你且上前來。”

洪泰帝坐在她床邊上，嘴唇動了好幾下，終究擺了擺手，讓他下去了，然後握緊了鎮靜後的手，“皇後你不要說話，少費些力量，朕自有定奪。”

“好。”洪泰帝無法地歎一口氣，顧不得兒孫們都在跟前，放柔了聲音，“你說甚麼就是甚麼，朕都依著你。”

這幾句話說得非常讓人唏噓，先前纔在大殿上耍了一通威風的老天子，現在坐在鎮靜後的床上，彷彿又成了平凡人家的丈夫和父親。可惜，鎮靜後聽了，也隻是淡淡的笑著。麵上恭敬有很多，卻不見半分出自至心的打動。帝王之家的伉儷情分，就是如此，她或許曾經期盼過很多，但幾十年下來，那顆心恐怕早就已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