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裡有三人，兩個小廝，正趴在桌邊衝打盹，腦袋用手支著，一點一點的；另有個甄生，蓬頭垢麵、衣裳不整，半躺半坐靠在床腳，嘴大張著，鼾聲如雷，手垂落在地，中間另有幾個打翻了的瓶子，殘酒漸漸淌了出來，浸濕了衣襬褲襪。

甄生更加迷惑了。

謝蘭心本有一肚子話想說，躊躇了再三，還是冇說出口，隻是悄悄地退了出去，為兩人關好了門。

回到前堂，剛巧明羽當值，站在櫃檯裡，神采淡然，正擦著一排酒罈子。瞥見她來了，他隻是輕點了一下頭。

正這時，門口俄然閃現了個略微肥胖的身軀，熟諳的麵龐，不知是因為喬裝還是連日做考，顯得更有些蕉萃。“他”板正著身子不緊不慢走出考場，隻是眼神飄著，彷彿在尋甚麼人。

謝蘭心看也不看他，“戚相公，再見。走吧。”

“又累又怕，何必做這不奉迎的差事？”

小廝們見了，又喜上眉梢，“甄相公，您返來啦！瞧這東風滿麵的，定然考得不錯！”

王氏點點頭，有些疲憊，輕聲道：“未出岔子。”

一進屋，她便問：“如何？”

“他好得很，你放心。”謝蘭心道：“我陪你去看看他。”

王氏牽掛甄生，冇說了幾句，便又與她倉促去了後院。一起上謝蘭心還叮囑著：“先歸去把衣裳換了，洗洗臉，改了裝束再見甄相公，尋個空子，必然要與他把考題策論說了，如何寫的、如何答的……”

過了會兒，明羽擦完了一排，又開端擦上頭一排酒罈，揹著身子，隻聽他開口：“很累？”

謝蘭心趴在桌子上，有一會兒冇說話。半晌，她帶著半分遊移張口，“也許……是看著她一個婦人太辛苦，能幫一點是一點吧。”

王氏一一應著，二人便來到了後院。依著謝蘭心，她先把衣裳髮髻換了，換回本來的婦人打扮，又洗了臉，將擦在臉上的東西抹去，一如以往溫婉的模樣。隻是到了主屋前，見門窗緊閉，微微地皺了皺眉。

二人翻開門，撲鼻而來一股酒氣，混著發悶發潮的怪味，令人不由掩鼻。屋裡黑漆漆的，好輕易才適應內裡暗淡的油燈光芒，看清了模樣。

謝蘭心接過書篋，揭開一看，整整齊齊擺放著筆墨鎮紙，並一些乾糧――王氏吃得未幾，還剩了小半袋。

王氏將黑緞子扯了下來，打了一盆淨麵水，用手巾仔細心細地給甄生擦臉。

兩人敏捷地抬起小轎，一邊走著，一邊還聽背麵那人咕噥自語：“這不是客店的婦人麼？怎的本日丟臉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