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瑄亦遺憾點頭:“是,昨日我與瑾兒去府上拜彆,聽蘇大人說,都察院的事物,他已全數轉交給了柳大人,明日便會分開南都城。”
她在都察院拚集歇了一夜,翌日晨,撐著傘往宮外走,行至承天門,不測聽到一聲馬匹嘶鳴,蘇晉抬目望去,竟是安然。
但她記得分開南京前,與他見的最後一麵。
至永濟七年, 內閣首輔柳朝明領皇命,提出“斯民小康,家給人足”,令左都禦史蘇晉清除吏治,清查宦海民風;令戶部尚書沈奚開放國庫,安撫遊民流民;令刑部尚書錢月牽重修法典,提高律法;令禮部尚書舒聞嵐增辦學府,廣開教養。五年下來,官清民德,賦入盈羨,姑蘇府,杭州府一帶乃至夜不閉戶,路不拾遺。
而蘇晉到底是晉安舊黨,與朱南羨糾葛太深,她既已致仕,在南京多留一日都是不當。
蘇晉一看便笑了。
自客歲開春,朱昱深昭告天下要遷都後,蘇晉便不再與朱南羨去信了。帝王心深似海,饒是朱昱深曾有諾齊帛遠在先,蘇晉不敢輕信他必然會留朱南羨的性命。
身後功德碑聳峙雨中,朱昱深分開前,又看它一眼。
世人行到朱雀街外,來到一方高五丈,寬兩丈的石碑前頓住。
蘇晉致仕後,左都禦史的職務又空了出來,眾臣原覺得朱昱深會自後輩禦史中汲引,誰知朱昱深卻道:“柳昀,你曾任禦史逾十載,左都禦史一職,朕一時想不到合適人選,你便先擔著罷。”
想想也是,從宮裡去白屏縣,少說也要三日來往,這才一日餘,柳昀如許事事公事為先的性子,如何能夠半途折回。
永濟十三年的暮春,風雨連天。
朱南羨一愣,半晌,大笑起來:“好,那便再不提這二字了,今後你我常伴到老,不在乎這些俗禮。”
江山多少年,百歲繁錦亦如白駒過隙。
那一年,秦淮還是煙雨茫茫,新政正在實施,西北與北疆的仗還在打。
雨歇了又落,深夜淅淅瀝瀝,交叉著傳來更鼓聲。
天下大定,永濟十二年最後一夜的年關宴上,眾臣齊聚,在這個即將成為天子舊都的隨宮裡道賀新春,可就在這個時候,朱昱深隨便一句:“蘇時雨,你可想到今後在那邊落腳了麼?”將滿朝文武震得鴉雀無聲。
老樹盤曲糾結,花色卻妍麗,蘇晉每一日便在樹下從日出比及日暮,看著那些與她一起望歸的婦孺小兒一個一個等來本身的親人,她也替他們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