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他閉上眼，對著舌根狠狠咬了下去，拚儘滿身力量說了他此生此世最後一句話——

趙衍找端出一副端莊色：“哦，我不是這個意義，就是一大早通政司來信，有些焦急。”

他昨夜主持都察院事件，本籌算為蘇晉在此安排個住處，誰知彼時千頭萬緒，一時竟冇顧得上她，等轉頭再去找時，人已不見了。

柳朝明看了值事房一眼：“冇如何睡，看卷宗累了，撐在案頭打了個盹，四更天便醒了。”

他轉過臉來，眼神裡充滿絕望：“蘇先生，我現在想要的，隻要明淨。但是明淨二字這麼難，我把統統的痛都忍了疇昔，統統的不甘與悲忿，可他們欺我，誣我，讓我接受不白之冤，為甚麼？”

“每回發榜，都是我最歡暢的時候，桂榜，杏榜，傳臚。我至今都記得，傳臚那天，唱官把我的名字唱了三次，說我是進士落第，一甲探花，我真是歡暢啊，我想我寒窗十年，風簷寸晷，統統儘力總算冇有付之東流。可事到現在，我發明我錯了。”

許元喆儘力撐起家子，悲切萬分：“我為之傾瀉了一世的但願儘成空夢，到最後連明淨之名也留不得。我不過是那高高在上之人手裡的一枚棋子，他殺我以媚諂天下人，他殺我以安定他的江山，他殺我以光複他暮年殺冇了的北地民氣，最好笑的是，他手裡還握著很多與我一樣的棋子，他真是要妥妥鐺鐺全殺潔淨纔好，歸正我死了，也冇人記得，百代以後，萬民隻會朝拜他流芳千古的斑斕江山。”

許元喆還是死了，以如許斷交的體例，或許他在此之前，說想見蘇晉，也隻不過是想找小我說說話吧。

抓著死人的手往狀子上一摁，這案子不結也算結了。

她昂首看向柳朝明，眸中寫滿絕望：“這是萬馬齊喑的朝綱，上之所是必皆是，所非必非之，大家自危，隻怕朝承恩，暮辭死，這一名滿眼荒唐的禦史，要如何來當？”

韋薑見了柳朝明，搶先拱手一拜：“柳大人，敢問京師衙門的蘇知事可在都察院受審？可否借去鎮撫司半日？”

已是大費周章地做戲，恰好還不想失了風骨，景元帝真是老了。

蘇晉問：“可如果聖上錯了呢？”她搖了點頭，“此南北一案，柳大人進言切諫，被停一個月早朝；戶部沈侍郎說了一句‘曲解’，被打折了腿；詹事府晏子言，一力證明南邊仕子冇有舞弊，現在已將近人頭落地；而許元喆，不畏酷刑隻求明淨，咬舌他殺於鎮撫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