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早不知被我忘到甚麼處所去了。”甘從汝點頭笑道。

“冇有動靜就是好動靜，都是一群在嶺南冇法無天無拘無束胡作非為慣了的孩子，冇動靜他們就是過得好，當真傳聞他們歸順的動靜，那就是過得不好了。”甘從汝耐煩地說道，遙遙地瞥見遠處一個穿戴紅衣裳的很有資材的惡霸正在欺男霸女，心道此人比之他年青那會子，真真是小巫見大巫。

先前甘從汝、夏芳菲二人倒還看得開，甘從汝不求後代養老送終，夏芳菲也心知後代的野性子，巴不得叫他們各自出去發揮拳腳。後代分開，他們也樂得清淨，因而一邊躲著新皇派來追捕他們的人，一邊遊山玩水。隻是近兩年來，夏芳菲更加地朽邁，脾氣更加地大了，記性更加地不好，便也隔三差五地思念起後代來。

“她現在比我都雅嗎？”雖胡塗了，但到底還是不忘一句女為悅己者容，夏芳菲怔怔地望向甘從汝，彷彿是還記得昔日的大敵。

“活到這把年紀，都是老壽星了。”行人瞧著乾癟老太太仿若妙齡少女般抽泣撒嬌，都覺風趣風趣，但也隻是望一眼，家有小兒嗷嗷待哺，便也都去了。

“七娘說得是，如果趕上五郎年青那會子，此人不知如何死呢。”楊念之癟著嘴嘟嚷道，“那小子有眼不識金鑲玉，連五郎這一身的氣勢都看不出來。”

“乖乖，老奶奶忒地短長。”尚且無錢娶妻日日為後繼香火憂愁的閒漢聞言羨慕地望向老婦身邊的老者,“就冇一個樂意養老的？這把年紀還叫你們出來乞食？”

“是想的可美了，你本來明白的。”甘從汝低聲嘀咕了一句，萬幸夏芳菲耳背，並未聞聲。

“另有氣嗎？”張信之、楊念之從速探著身子問。

“進宮做娘娘去，不寵冠後宮，也能安生過一輩子……見著天子了，天子性子可好了，一點也不嚇人……跟天佑訂婚也不錯，他也是好人……”

“芳菲,彆理他。”老者顫抖著髯毛笑嗬嗬隧道，又對那閒漢道：“後代都不在身邊。”

“四位白叟家是逃荒過來的麼？”一名閒漢罵過了飛燕，見有身著布衣朽邁得近乎乾枯的三男一女在他身邊坐下,便懶洋洋地多嘴問了一句。

又是一年春，因新帝遷都，昔日繁華似錦的曲江池旁一時寥落起來。昔日平坦的門路充滿坑坑窪窪,道上儘是南來北往行動盤跚、描述狼狽的逃荒之人；花紅柳綠間，隻要三兩個閒漢百無聊賴地躺在新綠上曬太陽,不時粗鄙地斥責飛過的燕雀將糞便排在他們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