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從汝拿過張信之抱在懷中的酒壺,抬頭灌了一口在嘴中,忽地快走兩步,拿著酒壺向叼著耗子搖著尾巴的獅子狗砸去。
夏芳菲之父乃是庶族出身,靠科舉起家,在寸土寸金的京中並無府邸。是以,夏芳菲此次進京,跟著母親駱氏借住駱家。
“女兒返來得及時,何況本日人多,也不敢走遠。想來未曾叫他瞥見。”駱得計神采和緩了很多,含笑推了下夏芳菲,“早曉得,我也學芳菲,把母親壓箱底的羃籬拿來戴上。”
“何人如此大膽,敢傷平康公主的狗!”石榴綾屏風裡走出一人,此人二十五六,身穿姿色圓領衫,腳著繡著祥雲的皂靴,也是個翩翩佳公子。此人恰是平康公主的第二任駙馬韶榮。韶榮略略轉頭,見是甘從汝,神采有些發白,覷了眼身邊侍從,暗恨侍從並未儘早告之他甘從汝也在。
“這麼說,三年前今上大婚那一日,敏郡王搶了自家表妹的事是真的?”夏芳菲心歎若公然是情之所至,卻也情有可原。
“不愧是進士,好短長的眼神!”平康坊的妓子燕奴千嬌百媚的聲音,一出口,就引得滿船進士們垂涎。
行人們轉過甚,唯恐哪一步行差踏錯,獲咎了權貴,從速將視野轉向本年的新貴們。
夏芳菲很有些寬裕地拉了拉羃籬,她這羃籬足足垂到腳麵上,慢說麵貌,便是身形,也叫人辯白不清。隔著色彩深重的羃籬,瞥見幾家女兒出了帳篷暴露粉嫩的臉龐、妖嬈的身姿,有些羨慕,又有些不恥,心歎:如果父親在,定會一鄙夷進士們奴顏婢膝,風骨全無;二漫罵江上女子感冒敗俗,不守婦道!
“芳菲,不看了嗎?對岸一準是康平公主和駙馬。”四品中書舍人之女駱得計挽住夏芳菲的臂膀,麵上並未戴著羃籬,坦開闊蕩暴露來的一張臉上,眉眼舒朗開闊,甚是風雅高雅,“我們奉告阿孃一聲,去拜訪康平公主?”
“那是誰家女兒?”看了半日“狗拿耗子,進士助勢”的好戲,太後蕭氏的外甥甘從汝,也便是敏郡王終究從一頂平常的氈帳裡走出,太後犒賞的紫金冠下,三尺長髮落拓不羈地垂下,身上紫色胡服大咧咧地敞開,甫一開口,酒氣便熏得身邊侍從連打兩個噴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