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燾躊躇遊移了半晌,終緩緩地垂動手,回身走出了臥房,走至外間的軟榻上歇下了。
八月初八,平城外務府豫行欽天監訂的黃道穀旦。太極殿前,明元帝麵南而坐,新任中常侍袁辰近身奉侍著明元帝。外務府大臣引皇太子拓跋燾和夫人賀思凝前來。拓跋燾頭戴金冠,身穿金絲龍紋紅錦袍服,腰束玉帶。大魏號衣儲存了鮮卑族打獵騎射的風俗,窄袖掐腰,愈發顯得他蜂腰猿臂,長身玉立。
園子裡一片沉寂,夜風緩緩,四周花香滿溢,鳥鳴蟲唧。拓跋燾聽在耳畔,更感受心底絲絲涼意。
夜晚,東宮張燈結綵,燈火輝映,捲菸環繞,鼓樂聲喧,真是說不儘的繁華風騷,道不完的吉利快意。從遠處望去,似山穀中開了素淨的紅花。
拓跋燾聽了這句“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心中驀地一滯,不成按捺地痛苦起來,臉上隻掛著含笑,對付著不竭上前來敬酒的來賓。大師曉得皇太子的酒量是極好的,他固然年青,但夙來端嚴慎重,很有威儀,那些個文臣武將們在他麵前也不敢過於猖獗。
拓跋燾悄悄站在湖邊,負手而立,看著湖中的殘荷。鼓樂聲近了,更近了。宗愛立於拓跋燾身後不敢催促,婚禮內侍跪在拓跋燾身前,不敢出聲,內心倒是急得發慌,隻能大著膽量偷偷昂首瞄著宗愛,宗愛悄悄點頭,又等了一會,宗愛上前,嘴裡收回輕不成聞的聲音:“殿下,時候不早了,莫讓大臣們等急了。”
站在園子裡很久,直至夜深了,拓跋燾才漸漸向喜房走去,行動有些踏實,他的腦筋倒是腐敗一片。站在喜房的門口,拓跋燾閉了閉眼,雙手握了握拳,又緩緩放開,掌心留下了幾個深深的新月陳跡。又寂靜很久,方纔伸手排闥出來。
拓跋燾含笑麵對世人的朝賀。拓跋齊擺出一副老成的模樣,上前賀道:“恭祝太子喜得良伴,賀蜜斯賢惠淑德貌美無雙,與太子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對!”
他牽著一樣身穿大紅吉服的新娘,麵北而跪。婚禮不但按鮮卑族傳統,並且請了崔浩製定了漢人婚禮風俗。幾個反對明元帝漢化的大臣們相互互換了一下眼神,神采有些忿忿。
禮畢,明元帝又招手讓拓跋燾和賀思凝走上近前。拓跋燾走上前,長跪在明元帝腳下,抬頭看他。他見明元帝麵色慘白,似有病容,但竭力支撐,臉上也瀰漫著喜氣。而明元帝見拓跋燾端倪俊朗,英姿英發,不由心中暗歎,年青真好。朕卻韶華已逝,幸虧佛狸生長了,能為大魏撐起天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