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晏蒼陵從神思迷綣中驚醒時,他早已坐在了一處露天舞台前,天似穹廬覆蓋四野,麵前一池碧波傾蕩,水中青蓮隨風輕揚,瀲灩水色環抱水中心一週遭形玉台。月華覆蓋,玉台透出瑩瑩霞光,迷了被酒色熏的眼。
月上柳梢,長夜初生,女人們扭腰走出品芳閣,拎動手裡的絲絹朝過往路人揚上一抹暗香,嗤嗤地捂嘴嬌笑。紅燈高懸,燭火亮如白天,光影過處酒色熏香,夜風拂起紗幔,一色的紅豔醺紅了眼,醉迷了心,隔著半條街都能聽到簷下風鈴和著曲音鐺鐺作響。閣內的歌女素手撥琴錚錚彈唱,舞者彩袖飛揚,來往來賓絡繹不斷,推杯換盞間笑語喧鬨。
這聲“本王”一落,方纔的嘲笑聲都如被人掐住了喉頭,突然止住。芳城以內獨一一王,雖隻是個閒散王爺,但畢竟是個有身份之人,那個敢獲咎於他,那是不要命了,一時場上驟靜,世人皆屏氣看著晏蒼陵。
“天啊。”樂梓由現在已買下了一個男人,方纔還拉著買下男人高低打量,下一瞬在看到那台上人肌膚時,神情亦不自發地變得癡迷。
世人一聽,哪敢再思疑“神仙”身份,嚇得立馬下跪,仿照晏蒼陵磕首告饒,鋒芒一指,雙雙怨毒的眼射向老鴇,開口便要“神仙”尋禍首禍首老鴇算賬。
“這是何況?”晏蒼陵不知這北裡院的東西,蹙著個眉頭迷惑問道。
樂梓由後脊一亮,吞沫了一口,冷靜地將坐下椅子挪離晏蒼陵三分,再望向“神仙”,久久打量,越看越是熟諳,鮮明心頭明燈一點,莫非台上“神仙”是……
到來的來賓都已落座,四周的燈火忽而一歇,玉雪台上便有才子自白紗幔中呈現,或操琴高歌,或翩躚而舞,才藝高絕,引得場下世人拊掌高呼,掌聲如波浪翻湧,一浪疊一浪聲色愈烈,朝遠處傳去,樂梓由亦是看得津津有味,歪著身子打著節拍,臉上閃現迷醉之色。
樂梓由一愣,忙將遭到世人目光逡巡的王爺拉了下坐,翻開扇子掩嘴偷笑:“我說你是怎地了,看個戲都能入迷,你若真不肯看,說聲便是,我亦不勉強。”
“公子可切莫羞怯,徹夜我們閣內有芙蓉花會,包您對勁。”
“這景兒美罷,”為了能讓晏蒼陵斷念塌地留下,樂梓由拿著扇子敲動手心,將這兒一個勁地往好處誇,“品芳閣在桓朝初建時,因閣主洛雪凰運營有方,將本來的青樓演變成桓朝第一大樂坊,深得天子始帝桓武帝喜愛,被賜賚‘天下第一閣’之榮,而這玉雪台,是品芳閣的一大特性,聽聞能下台者,必得才色雙絕,缺一不成。隻是經曆百年竄改,這大樂坊又乾回了成本行,做回青樓,可惜,甚是可惜。不過不打緊,”眼看晏蒼陵和緩的神采又再度繃緊,樂梓由激靈地話題一轉,“來這兒賞賞景,聽聽曲也當是極好的,聽聞徹夜有這甚麼芙蓉花會,叫你也長長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