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開端是陸姨娘常過來,厥後袁姨娘也常常聞風而至。袁昭麵貌斑斕,辭吐風趣,常惹得謝流年側目。
如果為個姨娘請大夫,需求三叨教五叨教的,才氣拿著對牌;如果為少爺蜜斯請大夫,管事婆子必然屁滾尿流,上趕著疇昔,一刻不敢擔擱。
謝流年很記仇,直到兩天後她見了謝四爺還是板著小臉不肯笑。謝四爺也未幾理睬她,自顧自閒閒倚在炕上,念一段《世說》,再講授一遍。
陸姨娘滴下眼淚,“姐姐真是施恩不圖報的好人!”七蜜斯瞧了大夫也不過是積食,哪用半夜發兵動眾請大夫去,何姨娘平日也不是張狂之人。
袁昭拍案而起,柳眉倒豎,“你還敢提當年之事?”一樣是懷了孕,一個太承平平生下兒子,一個淒慘痛慘落了胎!
袁姨娘在一旁抿嘴笑笑,“你不曉得罷,我們阿離可金貴著呢。她懷孩子當時,但是老太太特地派了嬤嬤來照看的。”
而後,陸姨娘常常上何離這兒來坐坐,說說話。她年紀不大,見地未幾,眼界狹小,常常一開口就是抱怨、抱怨。垂垂的何離煩不堪煩,在這世上活著誰不苦,誰有工夫每天聽你抱怨?
看看爹是甚麼樣,娘是甚麼樣。謝流年把小腦袋偎依在何離胸前,悄悄歎了口氣。如果她會說話,準會幽幽來上一句:世上隻要媽媽好。
何離皺皺眉頭。依理說,這事原該三太太管。若三太太實際不過來,該是管事婆子們出麵。這會子一個小丫頭過來講,算是如何回事呢。
餓兩頓?謝流年淚眼迷濛衝何離伸出小胳膊,何離把她抱了過來,又親又哄。“乖啊,你積了食,餓兩頓便好了。乖,不哭。”
在那悠遠的宿世,有位女作家說過:對朋友抱怨,請勿超越非常鐘。
何離安閒平靜看著袁昭,並不說話。袁昭怒到一半,俄然掉下眼淚,掩麵而去。
她爹歎了一口氣,把她娘抱在懷裡。
“我已經捱了兩頓罵。”何離不幸巴巴的模樣,“四爺也罵我一頓出出氣罷。”
何離淺笑道“這有甚麼。不過是我家七蜜斯剛巧那夜鬨肚子,都要請大夫罷了。你切莫多想。”隔了房的姨娘,也不想陸姨娘記甚麼情。在這深宅大院裡討餬口,不惹費事就謝天謝地了。
謝流年氣咻咻坐了一會兒,顫巍巍站了起來,一步一步挪向謝四爺。“一步,兩步,三步……”謝四爺和何離一個低頭看書,一個站在炕邊伸出兩隻手護著,實在內心都在悄悄數數。謝流年一共走了七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