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俊目掃過元曜,問家奴道:“這是甚麼人,剛纔遠遠的,就聞聲你們在鼓譟。”
老翁驀地轉頭,與元曜遙遙相望,笑了笑,凸牙豁唇,恰是兔麵。
老翁說是貨草料,卻不進長安城,他在原地將馬車掉了頭,馱著滿滿一車青草又按原路返回了。
聽到身後車輪聲漸遠,元曜纔回過了頭,望向老翁趕馬車的背影。老翁一身灰色短打,銀髮梳成髻,本該是雙耳的處所,長著一雙長長的兔耳。
被冰冷的水花一激,元曜一下子展開了眼,仍舊是粗陋的堆棧,冷寂的殘燈,迷濛的夜色。
流水聲垂垂清楚,峯迴路轉處,呈現了一條河,一座石橋,兩輪圓月。水之月,是天之月的倒影。
做買賣?!元曜正在奇特,但見女子纖手一揚,柳條入水。
元曜轉頭,對著女子作了一揖,道:“小生姓元,名曜,字軒之。剛纔冒昧了,還請女人包涵。”
元曜駭然,倉猝爬起來,一溜煙跑進了城,不敢再轉頭看。
元曜從啟夏門進入長安,穿過安德坊、安義坊,來到了寬廣的朱雀大街。朱雀大街以平整的青石鋪路,路麵非常廣漠,可供八乘並行。街道兩邊的房舍鱗次櫛比,火食繁華鼎盛。
王氏歸天時,元家已是家徒四壁,一貧如洗。臨死前,王氏叮囑兒子:“長安禮部尚書韋德玄當年與你父親同朝為官,訂交甚厚,韋德玄的正妻王氏與為娘是堂姐妹,是你姨娘。元、韋兩家曾經結下秦晉之好,韋家蜜斯非煙是你未過門的老婆。為娘閉眼後,你可去長安尋韋氏,一者結婚,二者尋個出息……”
元曜倉猝伸手接住,將大鯉魚抱了一個滿懷。
元曜道:“小生是韋大人的遠親,想去探親。”
“公子乃神箭手,本日可獵到了甚麼珍禽?”
竟然真有遊魚咬住柳葉?!元曜正在吃驚,又見女子一抬手,一尾兩尺長的大魚被柳條揚出水麵。
鯉魚飛向元曜,女子道:“元公子,接著。”
莫非,又是“阿誰”?!
韋彥軒眉一挑,高低打量了元曜一眼,道:“哦?親戚?你這墨客是我家哪門子的親戚?”
元曜走進啟夏門,心中感到奇特,這隻兔妖千辛萬苦地馱來草料,為甚麼不進城,又折了歸去?
元曜欣然若失,心中彷彿空了一塊,他伸手去摸雙魚玉佩,卻摸了一個空。他驚詫地坐起家,藉著微小的燈火望去,腳邊鮮明橫著一尾兩尺長的大鯉魚。
店小二道:“韋大人住在崇仁坊。客長去了崇仁坊,很輕易就能探聽到了。客長莫非要去拜訪韋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