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銘球瞧他說得一本端莊，再看朱翊銘那緊繃著的臉，不由有些嚴峻，可心底裡實在丈二和尚摸不著腦筋，遲疑半晌，往前小跨一步，稍稍躬身，非常恭敬地拱手對朱翊銘道：“下官口訥心愚，剛纔言語中有對王爺不敬之處，誠懇道歉。”

鄧龍野聞言，又是笑笑道：“這些人中有個經常去營中走動，賣力通傳縣中的動靜。小人是以認得。而此人又與小人此行的收信人有乾係，以是小人隻在他耳邊說了幾個字，他便不敢再禁止了。”

李延朗則笑道：“若不似其間農戶們深耕細種，何來實足收成。倘將我等陝北之地那些漫種粗耕之舉照搬過來，想就給我營再多地步，也養不起數千精銳。”

“子曰：過猶不及。用鄙人官身上，真恰如其分。案情如何，下官算是有了些端倪。二位固然寬解便是。”林銘球淺笑著端起茶杯，麵對陳洪範與朱翊銘二人。

林銘球麵不改色道：“未曾。”但心中想到的倒是趙營的傅尋瑜在本身巡查西營時暗中奉送禮品的場麵，“不過也從各處聽聞過趙營的果勇忠貞。”

陳洪範咳嗽一下，道：“王爺本念及與大人昔日情麵，忍氣吞聲。且先前大人成心讓王爺及世子爺去縣獄時陳某便出言提示，可惜大人並未發覺，反而步步緊逼。王爺是以忍無可忍。”說罷，回身對朱翊銘道，“王爺，林大人偶然之言，切莫動氣了。”

陳洪範又道：“何況此案梳理至此，褚犀地惡人先告狀之舉明白已極，實無需求再畫蛇添足、再去徒費精力調查甚麼原委。趙參將為人忠誠，隻求一個公允公理，想來朝廷給他一個公道，他亦不會對褚犀地苦苦相逼。”

陳洪範一手執杯，一手重撫座椅扶手頂端的木雕獸頭，慎重其事道：“我看此案頭緒清楚瞭然，便是鄉紳豪霸褚犀地為與初來乍到的趙營爭權奪利而使出的陰損招數。”

“那幾隻水耗子見了你，咋個就都跑了？”

鄧龍野眼神投向那兀自擠於侷促的窩棚、在風雨中咬牙對峙著的老叟，悄悄說道：“襄陽來信。”

侯大貴冇多問，趙當世叮嚀的事，鄧龍野不想說，他也不敢詰問。

侯、李尚未迴應，側邊無妨一人一樣是蓑衣鬥笠，徑直從鋪在地步中的草束上走了過來。那人與那幾個差役附耳扳談幾句，幾個差役掃了眼侯、李及窩棚中的老叟，麵有不甘。那人又從衣兜裡取出些碎銀給了，幾個差役冇再多說話，原路拜彆。

二人突然站起，林銘球驚詫無措。當是時，朱翊銘負手而立，低沉著臉略帶些慍色，微微抬頭看向懸於高處的那塊“進退自如”牌匾。陳洪範則輕歎數聲，搖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