玳安說道:“娘多上覆,爹也上覆二孃,微薄小禮,與二孃賞人。”
又一個說道:“哪有公侯王府皇親貴戚的宅眷豔妾上這個門樓兒?莫不是院中小孃兒,為哪大人家叫到這裡來看燈彈唱。”
玉樓承諾。
瓶兒已在臨街樓上設放圍屏桌席,吊掛很多花燈。聞聲月娘世人已到,瓶兒趕快接住,請到客位內。見畢禮數,然後讓入後邊明間內待茶。到午間,瓶兒客位內設四張桌席,叫了兩個妓女董嬌兒和韓金釧兒,彈唱掃興。酒過五巡,食割三道,漸次恰是日落西方。瓶兒安排前邊樓上擺好果品點心,請月娘世人登樓看燈。
吳月娘看了一回,見樓下人亂,和李嬌兒各歸席上吃酒去了。潘弓足正旁觀在興頭上,和孟玉樓同兩個妓女隻顧搭伏著樓窗子,往下旁觀。不但看,那潘弓足一徑把白綾襖袖子摟著,顯她各處金掏袖兒,暴露那十指春蔥來,那手指上帶著一溜六個金馬鐙戒指兒,又探出半截身子,口中嗑瓜子兒,把嗑了的瓜子皮兒都吐了下去,落在人身上。不但是如此吐瓜子皮兒,一回兒指著東西叫道:“大姐姐,快來看,那家房簷底下掛了兩盞玉繡球燈,一來一往,滾上滾下,且是都雅哩!”一回兒又指出西麵叫道:“二姐姐,你來看,這對門架子上挑著一盞大魚燈,上麵又有很多小魚鱉蝦鱉兒跟著他,真好耍子。”一回兒再指著南麵說道:“三姐姐,你看這首裡,這個婆兒燈,那老兒燈。”正看著說著,那婆子兒燈被一陣風動員,碰在甚麼東西上,燈的下半截戳了個大窟隆。弓足也不說下去了,隻是放聲大笑起來。那樓下看燈的世人聞聲這般清脆朗朗的女人的笑聲,一起瞻仰上瞧,旁觀燈下的嬌女娘來。一邊看,一邊群情起來。
果然是熱烈不凡,京師都會不過如此。
這屋子門麵四間,到底三層,臨街是樓,這燈市就在臨街樓前。儀門出來,兩邊配房,三間客座,一間稍間。過道穿出來第三層有三間臥房,一間廚房。後邊緊靠著喬皇親花圃。
有一個認出了潘弓足,用手指著說道:“你們聽我說,我認得的。這幾個婦人,既不是公侯王府宅眷,也不是皇親貴戚豔妾,更不是院中孃兒,定是閻羅大王的妻室,五道將軍的美妾,是咱縣門前開生藥鋪、放官吏債的西門大官人的婦女!阿誰穿綠各處金比甲的,我不認的。這個穿大紅各處金比甲兒,上帶著個翠麵花兒的,好似賣炊餅武大郎的娘子。大郎死了,西門大官人把她娶來做妾。這些日子不見出來,便落得這等斑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