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駭呢,是因為從他進了陽間今後,見的每個小鬼提起崔判官,用的都是畏敬膽怯的語氣。傳說當年崔判官還是凡人的,就憑一己之力,殺死了為禍人間的八歧大蛇,那但是一口能吞掉一座城的上古大妖怪,能殺掉它,豈不就是比它還短長?
陰曹地府實在是不分日夜的,白日還是黑夜,普通都要看閻王老爺子的表情,他如果感覺困想睡覺,就算陽間豔陽高照,他也得把地府弄得黑漆漆一片。
眼看小太陽打著旋,就要騰在空中,崔鈺從帶鎖的小盒子裡摸出點碎銀子,揣進兜,推著輪椅往外走。可連屋門都冇出,就被一個帶著風聲飛出去的承擔砸中了臉。
瘟疫?災荒?還是大大水?
她盯著那臆想出的字兒發楞,連閻王爺噴到她臉上的吐沫星子也不曉得抹。
崔鈺正在想薑小白的裙子。
見她盯著他的臉晃神,男人嗤笑道:“我長得都雅?把你迷住了?”說著,眼底就現出些輕視和不屑。
崔鈺正惦記取鬼集裡的炸響鈴,又不幸虧小鬼麵前暴露來,隻好擺出一張嚴厲臉:“打更鬼,你有何事?”
崔鈺看小太陽甩著尾巴從屋簷邊上飄疇昔,內心很對勁,抬手燃燒了楹柱邊上掛著的紅燈籠。
對這事兒吧,很多勤奮的鬼都很有定見,這些年冇少往崔鈺麵前遞請願書。幸虧最邇來了隻愛打更的鬼,過一個時候就得繞著大街呼喊一遍,路過森羅殿的時候聲音格外清脆,把老爺子氣得吹鬍子瞪眼,卻不得不爬起來幫地府升個太陽。
崔鈺趕緊施禮:“小官崔鈺,見過紫微大帝。”
她記得這兩天陽間歌舞昇平,連平時忙起來臉都冇時候洗的薑小白,都去酆都跟守門的小官兒談情說愛了,這麼多新的存亡簿,是從哪兒冒出來的?
如果她冇猜錯,被踩臟的是那條鵝黃色的煙紗散花裙,就是前兒閻王老爺子喝了點小酒興頭好,從他那寶貝箱子裡拿來的。她和薑小白都有份,隻不過她要的是素白的羅綢裙。
明天酆都開鬼集,內裡有她愛吃的炸響鈴,那廚孃的技術在生前就響鐺鐺,在陽間幾百年更是練得爐火純青,那豆腐皮的香味,隔了半條街都能躥進鼻孔裡。可惜那食肆講端方,不開鬼集不接客,偏這鬼集百年纔開一次,崔鈺早就饞得要命,眼巴巴等著天亮去下館子。
好輕易裝模作樣把打更鬼打發走,崔鈺捏捏繃了太久都發酸的臉頰,又伸展下胳膊筋骨,籌辦儘力衝去酆都。可手還冇碰到輪子上,她的院門又被推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