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第一進的殿宇,就到了貴妃所住的錦鸞齋。層疊珠簾背麵,設了一座小佛堂,金燦燦的佛身矗在小佛堂裡頭,恭貴妃娘娘正雙手合十,在佛像前閉目默唸著甚麼。她戴了隻鏨花玳瑁的甲套,尾指輕揚起,暴露的腕部肌膚如一截玉筍芽。
恭貴妃在紫檀捲雲紋帳桌旁坐下,手指撥弄著小香爐的蓋子頂,收回叮噹叮的清脆響聲。
恭貴妃說著,掩唇嬌笑了一聲,拍鼓掌道:“皎月、皎星,去籌辦紙筆墨硯,讓賀夫人留在椒越宮中抄經。為了陛下龍體著想,賀夫人若不抄完這四百五十二頁的經文,便不必出宮了。”
即便賀楨不陪她, 她也是要去佛前歸緣的。恰是佛祖心慈, 纔給了她重來平生的機遇, 她不管如何都要去佛前謝恩。
“賀夫人,抄經一事,貴在心誠。”周嫻私行開口,語氣荏弱,“您如果心有邪念,恐怕這抄的經文便入不了佛祖的眼,還得重抄一遍。”
一個小和尚上來帶路。這禿頂的小和尚瞧著秦檀,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道:“這位……但是約了本日來歸緣的賀家的新夫人?”
自母親朱氏過世後,秦檀的“家”就已經分崩離析了――父親生性脆弱、柔嫩寡斷,一不謹慎便會被枕頭風吹跑;繼母宋氏心眼侷促,巴不得將秦檀趕削髮門;其他親眷因著朱氏之死,恐怕被朱氏扳連,都將秦檀當作不存在的人。
現在賀老夫人護著本身,那是因為老夫人看中了她背後秦家的權勢。一旦發明她在秦家並說不上話,賀老夫人便不會再替本身說話了。
說罷,青桑提起裙襬便想往外跑。
這小和尚大略是頭一次被年青姑怒斥,頓時麵紅耳赤道:“小僧也隻是傳達了方丈的意義……”
恭貴妃傲然一笑,道:“你有甚麼可說的?還是老誠懇實抄經罷。甚麼時候抄完了,本宮就甚麼時候放你出宮去。”
秦檀聽著秋水的話,挑眉悠悠:“這又是折騰甚麼呢?”說罷,便去了老夫人所居的寶寧堂。
顛末一道林蔭時,林蔭仇家模糊綽綽行來幾小我;因隔著幾棵枝丫低垂的綠樹,那幾人的表麵皆是恍惚的,但秦檀能認出打頭的袈|裟老者便是大慈寺的方丈。
遵循大楚律法,妾室有貴賤之分。貴妾是主子,能上家譜,也能親身撫攝生下的後代,普通皆是有些身份的女子;而賤妾通仆婢,即便生下後代,也隻能送去主子處扶養,如果見了親生的後代,必須口稱“少爺”、“蜜斯”,行下仆之禮。貴賤之分如此清楚,難怪賀楨想要汲引敬愛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