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是陳三姐乃是原侯嫡出,雖不及二姐活潑招人眼,畢竟是正室之女,一應份例俱是頂好。雖不惹人諦視,也未曾有人虐待過她。與二姐分歧,她是個喜靜不喜動性子,雖也會些閨閣遊戲,卻不常與人戲笑玩鬨,愛靜坐,或觀書或習字,或是想事。閨中呼為“達摩”,以言其不動如山。
皇太後道:“事光臨頭,我如何能退得?先前為著立後事兒,為避懷疑,家裡原外任、或是領兵都叫召回了。再不掙紮,隻好與這京中諸侯普通,泯然世人矣,不出三代,你家中這很多人丁,一分炊,還剩甚家業?”
前頭與方家隻是商討,因日子不對,總湊不上,尚未曾放定,燕王家一應器物倒是齊備。卜測了穀旦,卻因靠近這個日子離三王喪期太近,燕王家又是宗室近枝,不好過分倉猝,恐惹物議,隻得擇了另一個日子,又與三姐八字分歧,一來二往,再定日子卻已是年底臘月了。
不悟邊幅清臒,靜雅入骨,來與官家打一問訊。官家問其修行,不悟便與官家講那佛經變文,說是“割肉喂鷹”與“捐軀飼虎”。官家便歎:“怪道修行難,如何下得去手來?”
不悟笑道:“吾以陛下行此道極易。”
三姐道:“不過是連橫合縱罷了。爹與慈宮可曾想過,他家與方家訂婚好久,隻差走禮,現在為著儲位便能丟棄,是多麼薄情寡義之人?婚姻本為結兩姓之好,他結而複叛,多麼無信?既是無信之人,如何得敢以身家性命相托?得登大位時,他再要尋那微時劍、思那舊時衣、愛那荊布妻,我卻往那邊去哭來?他當時大權握,還不是想做甚便做甚?人隻好說他念惜舊情,是個好人,誰個想我處境?爹此議,實是為人作嫁!”
說得官家麵色烏青,不悟猶一臉安閒。
等正旦過後,官家便將梁宿等人遴選三家未曾與商家聯婚堂兄弟家侄子喚至跟前來,各賜金帛,內裡卻並無燕王家七哥,反有七哥叔父家堂兄弟。再次日,又將燕王係黜,獨留著越王係與吳王係。
母女兩個話畢,原侯夫人來看三姐。那陳三姐往內室裡一整紅妝,卸了簪環金飾,正要衣。原侯夫人不須避諱,儘管出去看著她:“你又犯甚個弊端兒?這等大事,豈能由你率性兒來?”
三姐本地一跪,落淚道:“爹孃容稟,前聽娘說那燕王家事,那家實非良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