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悟道:“陛下喪父喪母、喪妻喪子,若要捐軀飼虎,也不過是再進一步。九十九步都走了,這後一步倒是端的輕易。隻是積年葬身虎口人也很多,倒是未曾傳聞另有哪一個也成了佛。”
聽得一屋婦人,年長便訝,年幼便慚,暗道,縱端的九哥過繼,她也能立得住哩。玉姐這話說得公理凜然不假,這些個內宅婦人,多少也猜這時頭有做戲之意。縱做戲又如何?隻要做得都雅。
蘇先生道:“臣等叨教陛下情意,是否服從慈宮!”
霽南侯府裡,因認是乾親,然太夫人等皆知她二人身份,太夫人叫她兩個一左一右坐了,看她兩個頗矜持不戲笑,也道是頭回往這府裡飲宴是以拘束,偏不甚意。來往來賓見了,也隻做忘了先時兩家之事,隻說些邊角妙聞。
梁宿道:“未知官家如何定奪?”問完,不見官家答覆,倒是一殿沉寂,梁宿正待再問時,耳邊傳來一陣咯咯之聲,不由背上一緊,細辨時,倒是官家磨牙。隻聽官家問:“吾家可故意誌果斷好兒郎?”
官家道:“你說來!”
三姐衣裳也不換了,低頭垂手,對原侯夫人道:“娘休多問,我尋爹說去,看爹說有理冇理。”原侯夫人目瞪口呆,回過氣來怒道:“我便是這般教你與我說話?”三姐緊抿了嘴兒,再不開口。原侯夫人拿她冇法,隻得叫來養娘看緊了她。
不料朱清之女九歲大姐意下難平,用心說玉姐:“聞說那家九哥要入繼大統,要你做朱紫了,公然是有風采,往人家吃酒也板一張臉兒。”
官家道:“無端毀婚,是不信不義,先貧賤後繁華,不棄。”
三姐不語,皇太後又道:“甚叫男人爭氣?你道恁般輕易?你大哥,是不是爭氣?他能出頭,是因他是原侯嫡長之子,是我侄孫,不然天下勳貴後輩這很多,怎地就輪到點選了他了?你道這街上閒逛吃酒人裡,就冇人比他強了?朝為農家郎,暮登天子堂,聽著不壞?你知天下多少農家郎?登天子堂者又有幾個?多是連筆紙都買不起!這等還要讀書?遇著災年,自賣本身做奴婢,隻為求一口飯吃都有!”
卻說是陳三姐乃是原侯嫡出,雖不及二姐活潑招人眼,畢竟是正室之女,一應份例俱是頂好。雖不惹人諦視,也未曾有人虐待過她。與二姐分歧,她是個喜靜不喜動性子,雖也會些閨閣遊戲,卻不常與人戲笑玩鬨,愛靜坐,或觀書或習字,或是想事。閨中呼為“達摩”,以言其不動如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