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眼睛都紅了,叫道:“若非你與一碗冷飯!”
九哥道:“宣長公主們來見過太後。”語帶著臨終道彆之意。
朵兒奉養著玉姐,正翻看當季衣。皇後之服,翟衣如何、常服如何、大袖衫兒又當是如何,繡個甚樣紋樣、繡幾隻鳥兒幾朵花兒,甚能繡、甚不能繡,一一典。配著金飾也有定製,鳳釵幾尾,花釵幾樹,皆不好亂挨次。
諸人皆知皇太後即將不起,卻也假模假樣兒照顧她,過不半月,太醫說與玉姐:“實是不成,便這兩日了。”
皇太後嘲笑道:“你們都是三歲孩子,我與甚你們便吃甚?人家怎活得好好哩!平常連口茶水喝過了都要吐一回,道我冇瞧見麼?你們不過是想要個好名兒,又要弄壞我名聲罷了!呸!”
玉姐心道,他是端的不待見這個皇太後。便又說:“叫大郎他們兄弟也來,令人出宮去,非止是長公主們,便是三娘,也要來。孃家人兒也須來見娘娘一麵兒。”
九哥帶著肝火,道:“她猶不知悔耶?!若說孝湣太子礙他門路,則趙王何辜?難堪你時她也未曾手軟,不過是占著先帝老婆名份罷了。既得其利,不思戴德,反說委曲。”
玉姐卻曉得,九哥並非為著皇太後不喜九哥,九哥纔要如此待她,實是為著皇太後先時非己所出之子不慈之故。然九哥得為天子,她能做皇後,卻又是因著皇太後將先帝之家攪亂,這其中因果已是理睬不清。皇太後生前說孝湣非她害死,臨終之言,玉姐倒也肯信她幾分,這個話兒卻不好等閒說,一旦說了,立時又要生出事端來,頭一個難堪便是王氏了。
這一回看倒是些色彩頗豔衣衫,朵兒因玉姐好個淺綠、湖綠、月白,常拿來做上衫兒,不由道:“娘娘平常不好這些個,這回怎地又要弄這些個色彩來?”
聽得諸人都驚呆了,隻道這話兒當是皇後說出來,怎能是官家說?
玉姐心道,你這幾句話兒,憋了足有十幾年了罷?叫記下來,可有你受。欲待與他圓一圓,卻聽九哥道:“娘娘放心,舅家人,我自會照顧得,必不令絕了香火。”玉姐聽他這般刻薄,一句話兒也說不出來,隻得附皇太後耳邊道:“您放心,您該得,一絲兒也不會少。”旋即追著九哥出來了。
玉姐撫那硃紅大袖衫兒上金絲繡紋兒,歎道:“大郎都要娶婦了,我怎還好做年青樣兒,總要顯老成些兒纔好哩。今後也是這大袖衫兒還好穿上一穿,旁,也要做些玫色、紫色衫兒、褙子了。我也隻好趁這幾年,狠狠穿它一穿,今後便穿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