漁陽侯起家與洪謙一揖到地,道:“老弟,此番老哥哥存亡都你身上。官家夙來聽娘娘,老弟辦此事,輕而易舉。老弟看老哥哥薄麵,與老哥哥一個便利罷。”
秀英一聽,便即明白,跟著罵道:“哪個叫他狗拿耗子多管閒事來!他說旁人不好,直說便是,何必又饒上你,非要顯他事事公道?端的不要臉!想好名聲兒想瘋了。”
洪謙家裡也煩得想將魯直摔死算完,他是大理寺卿,這等大案原該他來審,重判輕判,貳心中自有一桿秤,何必個禦史來指手劃腳?恨得直罵魯直是個“王八蛋”,秀英勸他說:“我也聽娘娘說,官家不喜好這兼併事,你又罵他做甚?”洪謙怒道:“我還未曾審哩,他便這般說,判重了顯我是學他,判輕了又顯出他風骨、我畏權貴來了!”
便於朝上斥魯直乾預司法,且說:“臣既掌大理寺,便會依法行事,今尚未開審,憲臣便指手劃腳,是說臣枉法麼?若陛下不信臣,何必命臣審案?”
洪謙道:“君等覺得此來無人曉得麼?若叫禦史再曉得,尊親恐不止依律而判,我亦要受扳連。如何敢再說娘娘?諸君請回罷。”說便將臉兒掛下。將事情悉推於漁陽侯身上。
原是擔憂自家財產也受打擊,如此想明白官家之心,便也不覺得意。隻消事情尚把握當中,便冇有甚麼好憂愁。且從清流眼睛裡看,兼併也該抑一抑了。破此心結,於薊想,官家興工商,是釜底抽薪,卻不如釜底抽薪那般立竿見影,隻好警告兼併豪強,來個揚湯止沸。
當天晚間,永嘉侯府便來了很多客人,漁陽侯與太府寺卿各拉了說客,來尋洪謙討情。洪謙與於薊乃是一個觀點兒,以這些人實是蠢貨,魯直並未曾說錯,都是“國蠹”。這些個國蠹又害得他女後代婿刻苦,洪謙本就想與他們些色彩看。
也是天緣偶合,這禦史姓魯名直,是個隧道南人,與文歡是同榜進士,年紀比文歡還要小些兒,掛進士開端。文歡是因其說話,乃至七八年來無所寸進,魯直乃是因其籍貫,眼看同年一一有了政績,或平調、或升往敷裕之地、或升官兒又或是派與優差,他卻自做了禦史便數年未曾挪個窩兒。
想於薊一族起自清流,皆是文人出身,本就不大瞧得上武人出身勳貴,自家雖有子孫受蔭職,凡能當得起事卻無不是自科舉入仕。看著勳貴之家死巴著祖蔭、隻想著兼併,便非常瞧不上。是以於薊雖想與祖輩一樣入政事堂為相,非常瞧不上靳敏之無恥攀附,待朱震入政事堂之時,他卻未曾說酸話,蓋因朱震雖是勳貴後輩、家中也些個官司倒是科舉出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