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哥收著各地動靜,又見京中謊言雖有朝廷壓抑,還是不熄。思這“防民之口甚於防川”,知這“民”絕非小民,不好強力壓抑、授人以柄。便想,既如此,當另尋他途。
梁老夫人聽著,內心悄悄點頭,暗道:這纔是持國持家事理。章哥拽著梁老夫人袖子,步兒緩緩,卻時不時將頭兒偏疇昔聽幾句兒,非常機靈敬愛。梁夫人也放徐行子,與他一道漸漸走,並不打攪他聽這君臣對答。
九哥笑道:“我與她說,她必歡樂。”
九哥亦未曾閒著,現在北方景象漸穩,已比料想好上幾分。本來是怕災情分散,如果捕蝗不力,不幸叫蝗蟲再遷徙,絕收之地便要多,國度賦稅一來一往要折下去多。因將蝗蟲權作加菜吃了,竟對災情有所停止。不止是本地百姓不得已吃它,鄰近州縣傳聞有這道菜,也想嚐嚐鮮兒,但有冒頭兒蚱蜢都叫頑童捉了去換幾個銅板或是幾根麥芽糖來吃了,本地吃光了,便有人往災區裡收新鮮返來洗淨炸了做菜。
九哥回禮畢,卻不先與梁宿言事,先要見老夫人,梁老夫人年高,兒媳伴著見駕,九哥命章哥道:“你去扶老夫人起來。”梁老夫人與梁夫人兩個都有些無措,梁宿道:“這如何使得?”章哥轉頭兒看著父親。
話兒傳至九哥耳中,自是要憋悶一回,後經政事堂諸人開解,朱震與他闡發短長,複又抖擻起來。政事堂幾位宰相久經人事,微查此中違和之意,請暗訪漫衍流言之人,可惜待他們聽著流言上報之時,不好話兒已是街知巷聞,想要拿實在據查這辟謠之人,倒是大不易。
叫九哥瞪了一眼,一吐舌尖兒,低下頭去。梁老夫人瞧見了,不覺莞爾,連梁宿也發笑。九哥複言梁老夫人之賢,且說:“非老夫人,無有相公。”又說梁夫人亦是賢能之人。兩人連說不敢,九哥卻纔道:“皇後聽著我要過來,原說先前也曾拜訪過,亦想過來。隻是現在國度多事,她再一來,動靜未免太大,太皇太後身子又不大好,她亦須奉養,這才未曾來。待來歲風調雨順,海清河晏,我們還要來叨擾。”
梁氏一門皆喜。梁老夫人知九哥此來,一定隻為說這些個話,內裡深意她也能猜著些許,便說:“老婦人一家,靜候佳音。”梁宿附言道:“君無戲言,官家這般說,來歲必政治腐敗,臣倒要尋幾個好廚子,做些合娘娘口味飯菜了。”
蘇正想九哥這幾年過得委實艱钜,便點頭道:“社稷賴明君,官家多保重。”又比出例子來勸九哥毋以謊言為意,文歡聽著蘇正這般直白,一歎其與帝後公然是靠近,這般事情不拐彎兒都能說,二也是服其見地。蘇反比出來恰是唐太宗說過話兒,唐太宗曾雲,隋之亡悉歸咎於煬帝並不全對,蓋文帝之時已有積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