禮畢,天子放動手中的書冊,走下來親身扶起高曜:“皇兒起得倒早,這麼快便來了。”
我忙道:“那是殿下天生仁孝,聰明過人,臣女不敢居功。”
我再次為高曜擦乾淚水,柔聲道:“殿下莫非健忘了?明天午後,陛下還來長寧宮陪殿下玩耍呢。陛下如許心疼殿下,殿下怎適口出違逆之音?”
我指著那碗已經冷透的五福湯道:“撤下去吧。”說著下榻回寢室。俄然一陣暈眩襲上,幸而芳馨在旁扶住。這一瞬的暗中令我心如明鏡,“錦素為何肯將這奧妙奉告於我?她固是想報恩,但是也定知陛下將在徹夜的家宴上發難,我哪有機遇將此事流露給皇後?何況,我便是能求見皇後,又怎能將錦素的事說出?冇有錦素作證,無憑無據,也不知皇後信是不信。現在倒好,就此囚禁,也省了我一重煩惱。”
天子笑道:“這可奇了,昨夜清楚還哭鼻子呢。”
高曜點頭道:“兒臣昨夜安息得甚好。”
不待我開聲,高曜自我懷中昂首道:“不是不是,母後都說了她並冇有害曾氏,連皇祖母也說母後不是故意的,可父皇還是讓母後跪著。孤再也不喜好父皇了!”說罷又哭。
天子微微嘲笑道:“公然未曾麼?”
我趕緊穿上一件鑲白狐皮織錦大氅,紅芯快手快腳地為我係上衣帶。我悄悄撫著衣衿上的風毛,想起這狐皮還是春季裡天子和周貴妃偶爾到長寧宮來,隨口叮嚀賜給我們四個女巡的。現在一死一逐,隻剩了我與錦素。而錦素,也幾乎被罷了官。一時之間,很有些出身飄零之感。
我目視李氏,李氏點點頭,淚水奪眶而出:“確如殿下所說,隻是周貴妃立即遣了皇子公主們出來,以後如何,奴婢倒是不曉得了。”
高曜甚是委曲:“姐姐說的,孤都明白。但是孤也喜好母後……”
我心中一酸,對這句直白的問話竟然硬不起心腸說是。我思忖半晌,反問道:“殿下曉得如何纔算最孝敬母後麼?”
現在隻要李氏和高曜在南廂中,其他宮人都受命守在殿外。李氏臉上的錯愕無措一望而知,她勉強平靜下來,瞥了一眼綠萼。我忙叮嚀綠萼道:“再盛兩碗五福湯來,炭盆清理好了麼?快些拿出去吧。”綠萼回聲出去了。
我瞭然道:“姑姑是說,我現在獨一統統的,不過是一夕好夢。”
我肅容道:“《孝經・聖治章》有雲,‘孝莫大於嚴父’。《士章》則雲,‘資於事父以事母,其愛同;資於事父以事君,其敬同。故母取其愛,而君取其敬,兼之者父也。’殿下還記得麼?”[54]高曜點點頭,我接著說道,“聖上是君亦是父,不管聖上如何措置皇後孃娘,殿下都該當敬之愛之,毫不成有半分驕易和質疑。凡是聖上的旨意,都當順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