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寶七年的夏季,我們母女三人經曆了長久的監獄之困,在一個冷風沁骨的淩晨,被押往汴城西市。母親的發間彆了一支鵝毛,胸前掛著竹牌,上書年紀與身價。玉樞和我軟黃油膩的頭髮彆不住沉重的鵝毛,隻得綁在衣帶上。
父親道:“玉樞仍在府中奉侍亭主。”
【代序】
我忙道:“女兒知錯。”
母親每日雖忙,到了晚間仍忙著給我裁製進宮應選所著的春衫。她將絲線劈成極細的四股,摻入新紡的棉線當中,細細拈成一股,在燈下織成幾匹布。絲線是孔雀綠,棉線潔白,織出的布溫軟滑潤,不似棉布的細緻,亦有絲綢的爽滑,白中閃翠,令人耳目一新。母親叫它隱翠。
我仰開端道:“女兒恭聽母親教誨。”
母親右手抱著玉樞,左手抱著我。她懷中哀痛、驚慟、幽怨、式微的氣味,緊緊刻在我的腦海中。
【第一節 無忝所生】
我靠在母親的身上,嗅著她秀髮上的梔子花香,把玩她係在腰間的一方青玉雙魚佩――這是父親送給母親的聘禮之一,母親一向隨身佩帶,日日打掃。
父親點點頭,暴露如釋重負的笑容:“你是個有天稟的孩子,若在長公主府裡一輩子,或是做了亭主的陪嫁,畢竟委曲。你肯入宮,為父很欣喜。”
我問道:“入宮後還能再見爹媽麼?”
故國神遊,多情應笑我。讀者很能夠會讚歎於配角的思惟為甚麼如此發散,任何事情都能夠聯絡到某個典故或某句格言,從意想不到的角度劈麵前的事情給出絕妙的解答。實在這恰是“讀史令人明智”的實在表現。
配角讀的書以經史文籍為主――這比較少見。
我的名字叫玉機,我的孿生姐姐叫玉樞。我們姐妹出世在開寶五年的春季。開初父親為我們取名為樞機,意為機巧圓轉,且名中帶木,遇春則欣欣茂發,寄意極好。母親則對峙女孩子的名字中須得有玉,因而我們姐妹的名字就如許定了。
父親道:“按宮裡的端方,女官可在新年出宮探親。或者你得寵,你母親便可入宮看你。”
母親將我摟在懷中,含淚道:“難為你曉得得清楚。怨不得你父親總說你若為男兒,必成大器,看來也不滿是虛言。”
年關將近,四周農莊的租子和私邑的稅銀都上來了,府裡高低要查抄補葺一番,世人也要添置些衣裳金飾與日用什物。因母親讀過書,精通算術,向來她分擔的賬目最是清楚。因而從當年夏季始,熙平長公主便汲引母親做了外務賬房的總管。母親新官上任不敢怠慢,日日在賬房點算錢物,早出晚歸,非常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