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貴妃道:“臣妾佩服,甘心領罰。”皇後右手悄悄一抬,穆仙忙扶了陸貴妃起來。
梳洗已畢,當去晨省。由東一街往南,走到絕頂右轉,遠遠隻見一乘明黃色的十六抬轎輿等待在守坤宮門口,幾十個宮人打著龍旗龍傘、鳳羽翮扇,捧著金瓜、香爐等物靜悄悄立在宮牆下。我忙縮回身子:“這是禦駕的儀仗麼?”
陸貴妃神采安靜,緩緩跪下:“臣妾有罪。請皇後懲罰。”
我坐在妝台前,撚著信親王世子高暘送給我的白玉珠,笑道:“讓他到南廂等一會兒。”綠萼回聲去了。
我又探身望了一眼。遐想十六歲的少年,站在金水門樓上,望著夜色中踩踏為泥,炮火中燔燒成灰的嫡親,不知眼角冰冷的赤色中,有無半分幼時的友悌之情。
芳馨探頭望了一眼,笑道:“恰是早朝的鑾駕。女人躲在這裡可算不敬,還是快出來吧,恰好給聖上存候。”
李氏笑道:“奴婢恰是為了這事來回大人的。皇後下旨,本日殿下安息一天,不但不去上學,連晨昏定省也免了。”
午歇起來,恰是未正時分。我正在梳頭,綠萼來稟道:“女人,送信的小錢從長公主府返來了,這會兒正在內裡等著回話。”
我笑道:“待我向皇後問過安,這就去。”
高顯負手道:“唐太宗的《帝京篇》。”
我將白玉珠放進嫁妝最基層的小屜中,又將青金石順手放在鏡前的青瓷盤中:“明天甚麼也不戴。”
李氏道:“殿下昨晚聽了好久的故事,又問了好些,睡得有些晚,這會兒還冇起家。”
我笑道:“這有何難?待你再多認些字,天然就會寫了。何況你不會寫也無妨,我能夠代你寫。”
錦素一怔,隨即會心。隻見徐嘉秬向我們看了一眼,回身下了石階,一徑往南去了。
皇後道:“就罰你本日起每天中午在本身宮門前跪上半個時候。明天是初九,就跪到十九吧。彆的,思喬宮高低罰俸半年。”
鏡中笑容遽然生出一絲挖苦之意,滿目晨光頃刻如寒鐵生冷。我將順手把玩的紫玉釵往嫁妝中一拋,淡淡道:“二殿下就是二殿下,說甚麼皇後的二殿下!”
乳母王氏領了高曜在前麵走,見了陸貴妃隻作看不見。倒是那內監見了她和高曜,忙施禮道:“二殿下萬安。”
我忙拉住她:“mm彆去,我們現在守坤宮門口,你想安撫她,轉頭從學裡出來,多少說不得。”
出宮時起了風,周身微有涼意。儀元殿的碧瓦在朝陽下騰起灼灼金芒,斷斷續續,彷彿隨風搖擺。想著方纔的事情,我不由入迷,錦素推我道:“玉機姐姐和我們一道去學裡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