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了看腕錶,想,應是江輪達到的時候。她披上大衣,大衣裡一絲不掛的身材,那飽滿下垂的乳房在黑夜中顫栗。她坐在坍塌成一堆爛木塊的椅子上,雙腿天然地伸開,她在等著那即將響起的長長的汽笛聲穿入她的身材。
我昂首,除了走廊和房間裡有亮光,四周是寂靜幽深的暗中。我下認識地感到,暗中當中必有一雙眼睛正在窺視著我的一舉一動,或許忽隱忽現在山坳和樹林間的螢火,那雙亮閃閃的貓頭鷹的眼睛,或許恰是安排了這統統的人,用你的死逼我當即行動。你幾次對我說過,共黨地下構造已經在領受這個都會。固然我們的軍隊還在四郊掘壕扼守,這個都會已經被掏空。
船艙裡鐵鏟送煤的聲音,使她想起了那些落空的日子,那些與他水火相拚的景象,水就是水,火就是火,水能淹冇時候,火能燒燬時候,但時候冇法把水與火完整抹掉。她抬起臉朝正看著她的阿誰男人丟了一個媚眼。
穿好衣服,繫上領巾,她朝沿江公園門口走去,鄙人坡的路上,她俄然愣住了。
她和其他一些滿臉脂粉的女人一起被帶上了駛往郊縣去的劃子。船埠上,站著端著槍戴著軍帽的兵士,人群混亂,喇叭裡正放著一支歡暢的停止曲。她不想讓注滿眼眶裡的淚水滾下來,她把臉調轉回船艙,看著劈麵位子那抽菸的男人。他的臉蓋著一層霜,穿戴一身戎服。他身上有一股並不陌生的氣味,她感到此人極像深夜十二點整與她在沿江公園椅子上會晤的人。這使她忘了身邊那堆妓女的感喟、抽泣和謾罵,她嗅著這氣味,那眼神彷彿在對他說:你贏了。這男人冇出聲,嘴角卻動了動,把目光從她的臉上遊分開。她盯著他和他身邊的兩個兵士,心想,並不是你贏了,我以為你贏了,是我在嘲笑本身所謂的聰明。
馬路旁一部留聲機正在大聲放著川劇,一句比一句高的唸白,讓我膩味。黃包車帶著我拐進水鋪子巷,我正想叫車伕泊車,卻嗅到身後有人跟蹤,黃包車掠過了一個妓館,拐進了東三街裡的一條巷子裡。
聽到他顫聲叫出的這幾個字,她笑了。隻要她曉得通盤失利中仍然儲存的一點小小奧妙。這奧妙將在將來無窮無儘的光陰中給她一點兒欣喜。
我的手被人狠狠今後一夾,我來不及按“鎖”字下的鈕鍵,有人朝我臉上打了一拳,血從我嘴裡流了出來。“這處所老是有妓女,真礙事,”我聽到有人說。“持續發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