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未有如許一刻,他的眼睛並未看著她,卻如同一向遍體鱗傷的小狗,在她麵前展暴露傷口。
“彆弄臟手。”
沈拂煙擔憂他的毒,但他又麵無神采,神態復甦。
裴晏危淡淡笑著看她,左手在桌下撫上沈拂煙的腿。
沈拂煙沉默一瞬,問:“阿誰男人是誰?”
這菜是真不錯,沈拂煙已好久未吃到如許好吃的口味了。
縱使裴晏危再落魄、狼狽之時,向來都是仰著頭,傲著眼。
謝氏!紅纓將軍!
“師公的技術真好,常日我都是吃一碗,可本日已經吃三碗了。”
裴晏危垂眼:“師公不喜道彆。”
半晌,他輕聲道:“我曉得了,那我與玉兒便去後山了,門口布袋裡,是我為師公與師兄帶的鋤頭鏟子等一套器具,勞煩師父為我轉遞。”
她的手撫上本身滾圓的肚皮。
“她被這塵凡長久地感染過一層渾濁,不過最後走時,又是乾清乾淨的。”
師公瞪了一眼裴晏危,桌上幾人都是一臉笑意。
她神采龐大地看著裴晏危,裴晏危神采淡然,盯著這墓時,眼底湧著說不清的晦澀情感。
比及兩人來到後山,行至一處墳前,她終究猜到了裴晏危暴露此狀的啟事。
故顯妣謝氏紅纓將軍之墓。
謝家那位女子,彷彿正有紅纓將軍的名頭。
他輕聲丟下這句話,便撩起衣袍,跪在墳前,不言不語,一動不動。
“你這性子,少欺負公主。”
她看著裴晏危跪下的身影,清楚他甚麼也未做,隻是悄悄盯著這座墳,眼神裡卻填滿了有些哀思、有些虛無的情感。
他的興趣俄然就落了下來,沈拂煙靈敏發覺到了,卻不知為何。
裴晏危臉上的笑意淡了一些,握緊沈拂煙的手有些用力。
“那便喝點我們自釀的青梅汁。”師公歡愉地放下燒雞,又去廚房端來其他好菜。
聞鶴隱士聽了,頓時笑罵了一句,揮揮手:“去吧,趁著日頭還高,下次有空再來。”
“本日叨擾了。”
沈拂煙趕緊點頭。
這一日帶來的訝異太多,沈拂煙幾近都要麻痹了。
沈拂煙對峙同他一起拔草,兩個身份高貴的人挽著袖子,滿手混著泥與草屑,在這山野間有幾分好笑的神態。
不知為何,她感覺,這彷彿就是裴晏危本日這一身哀傷的泉源。
她規矩稱謝,此時一陣香味由遠及近,裴晏危大手扒開簾幔,一邊幅儒雅、與聞鶴隱士年事相稱的男人端著一隻大盤的燒雞旋了出去。
男人一開口,熱忱瀰漫的腔調便中和了身上的書卷氣。
他眉眼間儘是酷烈之意,但不是對著紅纓將軍,而是對著一道心中恍惚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