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尚早,未到晚餐光陰,小環哄著容娘歪在窗前的榻上小憩。日頭曬得此處暖烘烘的,院中又靜,容娘竟然沉甜睡了去。
回程甚快。八斤和容娘原定半月到清平縣,現在統統有徐守中照顧辦理,自是快了很多。如果依得趙東樓的話,將他那幾匹馬套上,最多不過五天,便可到達。
小環用梳篦悄悄的幫容娘篦發,洗過的發非常順滑,篦子重新頂發旋斜斜插進,貼緊頭皮一起往下,從水底那一端滑出。周而複始,將這三千髮絲打理得有條不紊。
“阿姐!”
小環淚如雨下,肉痛不已。此痛,或為六郎,或為容娘,或為其他說不清道不明的啟事。
容娘像是被驚倒了似的,忽地抬開端,茫然看過來,道:“你說甚麼?”
容娘歉意的對趙東樓福了一福,道聲:“多謝!”從速爬上驢車。
容娘笑著搖了點頭,屈指狠狠的颳了她的鼻梁。
小環倉猝喚春雨出去,幫著將容娘抹潔淨,穿上衣裳。容娘任由她倆折騰,或抬手,或抬腳,眼神卻有些發直,不知思惟些甚麼。
徐守中道:“小人已是白身,不敢越矩。”他這番言辭很有些昂首恭敬之意,然他氣度軒昂,神情自如,並無一分良民的自發。
玉娘嘟嘟嘴,道:“阿姐冇有聽玉娘說話,定是怪玉娘了。當日你扮做賣菜娘子,我去追你,被稻香拉歸去了。婆婆說,如果我喊你,不定你也要被放逐呢?”
徐守中淡淡的瞥了一眼容娘,對趙東樓道:“郡王怕是弄錯了,容娘是我徐府中人,自是隨我歸家,怎會去臨安?”言罷,他提腳先行,短短兩個字拋了過來,“上車。”
守中走過來,看了一眼二人,隨口道:“六郎後日大婚,幸虧趕上了。”
小環悄悄的抽泣起來,握梳篦的手有力的垂下來,搭在桶沿上。
小環卻在捕獲容孃的聲響,這好久,容娘隻是偶爾回聲,到了背麵倒是連回聲都冇有了,大抵是悄悄的聽著老夫人發言。一時又很沉寂,垂垂的,卻有壓抑的哭泣聲傳來,便如熏爐裡裊裊上升的煙,一縷縷,從門窗的裂縫裡傳來。
“……婚事,六郎老是不該,老夫人就跪在徐家祖宗牌位前,不起來。夫人無法,隻得拖著病體陪跪一旁。六郎,六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