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第三日,趙東樓卻又過來。
屋內屋外一片沉寂。
容娘心頭非常壓抑,便是這初夏殘暴的陽光,也驅不走心中沉沉壓來的烏雲。這一刻,容娘忽地感覺,本身的那些糾結沉悶,實是不堪一提的小事。
守中復甦過來時,便回內院看了一回兩位夫人與張氏,仍舊去外院住了。復甦時看回書,與白甲打鬥一回,累了便喝酒,醉得不省人事的時候也是有的。連昌明也丟了工地上的事,三人混作一堆,昏天公開。
四喜呐呐道:“大郎,原在外頭喝了很多,莫喝了吧!若娘子曉得,要擔憂哩!”
守中夙來公理凜然,話一出口,哪句話都是事理,容娘倒是從未見過大哥也有如此“夷易近人”的時候。
痦子?容娘也是見過的,廚房宋大孃的鼻子上不就有一個,如何能要性命?
裡頭白甲的聲音複興,卻將兩位夫人唬得嗔目結舌,麵如雪霜。
張氏雖擔憂卻冇法可想。她拖著病體,這些日子更加輕易怠倦,連坐起來都非常難堪。靖哥兒常常趴在**邊,嬌聲喊娘。張氏看著憨態可掬的小兒,心中苦甚,又要人去孃家接了張四娘過來。
“因何病歸天?”行伍之人,按理身子比凡人結實,合法丁壯的將軍如何俄然病逝?
容娘聽得明白,心中便翻滾欲嘔,畢竟生生忍下。
容娘聽到杜大將軍,隻覺耳熟。她細細想了想,想起當日高九郎之語,那杜大將軍可不是大郎的上峰!
走得遠些,估摸著書房裡頭兩人聽不見了,容娘先叮嚀小環道:“你去庫房裡找了那玉壺春來,便是上回高大哥自臨安帶來的酒。再去廚房要乳孃做幾個菜,要一盆胡辣湯,放些酸筍,味要重些。”
“白使臣說是憋死的,想兵戈打不成。大郎說甚麼‘出師未捷身先死’。”
過得一時,守中沙啞的聲音再度響起:“四喜,再拿酒來!”
“將軍,疆場上隻曉得拿身子去擋刀槍的都是傻子!白甲會躲閃,也會乘機脫手。”白甲的話聲卻極是沉著,不急不緩。
如此逆天的話語自白甲的口中出來,倒是輕描淡寫,似說些鄰裡瑣事普通。兩位夫人聽得心驚膽戰,正欲出來怒斥一番,裡頭大郎卻嘲笑道:“哼,如果如此,你為甚跛了一隻腳還要賴在軍中,不是遣返歸農麼,你為何不走?你割了金兵的發,編了繩索做褲帶,你若非恨極,能行此令人作嘔之事?”
守中倒是被白甲扶著返來的,內院也不進,隻在外院書房歇了。